吴绍霆仅仅只打算拉拢顾品珍,至于王文华虽然与刘显玉、刘显世兄弟不是一伙的,但他却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一旦挖墙脚的动作太大,反而会引起各方的介怀,同时也会显得极其没有诚意。
在他看来,顾品珍手里八个滇军团是云南的精锐部队,尤其是那五个康滇边防团。这个八个团的影响力足以干涉到黔军的决定。他虽然没有得到顾品珍的首肯,可自己仍然看得出来,顾品珍心里早有动摇。只要与顾品珍的态度暧昧了,黔军孤立无援是无法在四川问题上继续拿下去的。
第二天吴绍霆向云南、贵州两省的省府发了通电,将他的态度告知唐继尧和刘显玉,成都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他绝不会参加二十八号的执政府大选。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南方,虽然梧州要比昆明、贵阳更晚收到电报,但梧州却是最先引起了一番轰动。进步党、国民共进会以及其他政治势力都大感意外和紧张,虽然在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并不希望吴绍霆当选大执政官,可是落选与参选是两码事,南方执政府如果没有吴绍霆的参与,结局很有可能是南京临时政府一样。
梁启超、岑春渲当天致电到成都,一边劝说吴绍霆不要义气用事,一边又向顾品珍、刘显玉、王文华等人施压。熊希龄甚至还说,大选哪怕推迟一两天也无妨,可吴总裁一定要当场参选才是!
谁都知道吴绍霆说到做到,这次他拿大选来威胁云贵两省,自然是做好了一拍两散的准备。唐继尧犹豫了一天之后,总算做出了决定。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吴绍霆,更不希望在这个阶段跟吴绍霆针锋相对。如果南方执政府就这样垮台,不仅之前云南省在四川付出的人力无力得不偿失,自己花了大功夫去贿赂参议院议员也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还会立刻跟吴绍霆发生冲突。
成都现有的八个滇军团确实是云南精锐,可面对川军四个师以及广东三个团,再加上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战场环境,打起来的胜算微乎其微。更何况正是因为这是云南的精锐部队,唐继尧更不敢轻易的伤及自己元气,万一顾品珍有什么闪失,云南必然一蹶不振。
无论是战或者不战,摆在唐继尧面前的选择只能是再忍下这口气,一切就等着大选结束之后在好好算账。
四月二十一日这天,昆明军政府向顾品珍下达命令,将滇军在成都即得的便利全部交换四川军政府,部队开拔进驻事宜全部听凭参谋总部调遣。
云南的电报传出来之后,原本紧张的南方局势一下子松弛了不少。
刘显世是千百个不愿意,之前黔军占据着川南势力范围由于戴勘的变节而丢失,成都会战时黔军三个旅也遭受不少损失。他虽然是一个笑面虎,可是原则上付出多少一定要得到多少,然而现在却什么都得不到,自己的弟弟还当众被人砸了一个茶杯,这算什么道理!
只是面对梧州参议院的压力和唐继尧的妥协选择,就算他想大闹一场也无计可施。
最终在两天之后,他十分无奈和不甘心的去了一封电报,让刘显玉、王文华暂时听从参谋总部安排。不过他还刻意交代,一定要在开拔费用和安营费上狠狠的宰一笔。
四月二十四日,吴绍霆正式下令顾品珍、刘显玉、王文华的部队向泸州转移,刘存厚的部队赶往重庆,命令当天生效。
滇军和黔军的开拔转移,以及川军向重庆出征,在成都引起了一片热议。
自大革命爆发足足四年有余,盘踞在四川省内的滇黔势力总算妥协了。同时四川军队首度放弃内战,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川民们对四川未来充满了希望,民心和军心振奋不已,纷纷称赞熊克武、刘存厚的大义,吴绍霆总裁的英明,对南方执政府也充满了期待。
有了民间的热烈反应,军队的开拔费用自然也有了着落。士绅名流纷纷组织募捐,自己也乐得其实的掏大头,一方面是早点送走滇、黔两路人马,另外一方面还能在新一届的四川军政府当中混一个名望。平头老百姓们也积极响应,有钱的出钱,没钱的也要出粮出物。
吴绍霆把三路大军的开拔工作都交给熊克武负责,尽管滇军和黔军狮子大开口,他也懒得再过问,一切都由熊克武来做主。
当天晚上,参谋总部又向第七师团司令部下达指令,正式向重庆发动最后一击,力求在大选前后拿下重庆。
重庆附近的第七师团早就按耐不住,之前因为成都之事延缓了好几天,将士们早已嗜战不已。如今得到了命令,积攒许久的战斗总算得以发泄。在四月二十五凌晨四点钟,全军发动了总攻。
战斗十分激烈,飞机、大炮全部投入作战,整个灰蒙蒙的凌晨被枪火烧出了一个黎明。
第七师团全军上下士气高涨,面对龟缩在重庆城内早已人心惶惶、军心动摇的第一师,进攻的姿态势如破竹,沿着长江一路摧枯拉朽的横扫而过。
何宗莲一心还期待着北方能与南方议和,保全他在重庆的地位,可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北京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王占元的援军也不见踪影。本来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准备带着部队赶紧撤回湖北。可是偏偏前几天第七师团又放缓了进攻,成都那边传来南军内讧的消息,让他萌发了有机可乘的想法。
在他看来,要么南军内讧愈演愈烈,自己有机会扭转战局,要么南方迫于内讧不得不主动选择议和。无论哪一点他都能保住重庆的地盘。
只是万万没有料到,成都的内讧和第七师团的缓攻连十天时间都没撑到,继而发生的是更为强烈的总攻。
何宗莲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第一师是他的势力资产,要是第一师完蛋,他这个北洋老牌将军也就毫无价值可言。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死守重庆长江防线,纵然知道不可能坚守几日,起码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从凌晨打到中午,杨希闵的一个团总算从北岸突破城关,一路向城中逼近。
到了晚上时,蔡锷和刘震寰的渡江部队冒着枪林弹雨总算抢上了岸头。
最艰难的战斗环节已经过去,剩下的作战完全是秋风扫落叶。
只是因为重庆地理区域实在太大,第七师团又多是两广的兵员,对道路十分陌生。再加上攻破长江防线之后,军心躁动不已,反而在攻势进展上迟缓了下来。
第一天战斗结束,先头部队占领大半个重庆城,然而何宗莲带着第一师残部退向渝北县负隅顽抗。蔡锷把师团司令部迁入城中占领区,他知道前线部队如今已经散漫,自己不可能连夜整顿军纪,索性把之前的作战部队全部换下来休息,让预备队继续趁夜发起追击,不给北洋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四月二十六日这天中午,刘存厚接到重庆总攻的消息之后,带着先头部队连夜急行军,总算赶到重庆外围与第七师团后勤部队接头。他可不想错过了重庆的总攻,好歹自己是未来的重庆镇守使,收复重庆的战役没有自己的身影那可是要失色很多。
可是他刚匆匆忙忙的进城,渝北前线立刻传来消息,渝北县已被攻克,第一师残部溃不成军,师长何宗莲负伤被俘。
刘存厚骑在马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有心插上一脚都没有机会!
当下,他只好慢悠悠的赶往第七师团司令部,与蔡锷见上一面,商议重庆善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