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生长在深宫之中,听惯了绵里藏针,看惯了尔虞我诈,已然修炼成人精的律袖岂能听不出小冉的话中话。但他素来沉得住气,于这种小伎俩还不放在眼里。他眼皮也不掀,只简单回道:“过奖。”说罢,拉过衣袖,在叶未央嘴边轻轻擦拭。
叶未央微微一愣,他笑着解释:“有些残汁,擦干净了。”
小冉更怒,这里还是他的家,他和叶未央的关系这个王爷未必不知,他这样做,是存心给他好看是吧!
叶未央被苦药恶心昏了头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之间涌动着异样的气流。朝小冉望去,正撞见小冉对她怒目相视,她心突地一跳,头皮发麻,幡然醒悟:妈呀,她跟律袖的关系还没跟小太阳报备呀喂!
正当她苦思该如何介绍和解释的时候,只听律袖温柔地对她说:“未央,你先出去吧。”
“哈?”她不解。
律袖笑道:“我们要说的事,你肯定不耐烦,不如把这里留给我们俩,待谈好了再叫你,好吗?”
她正要说没关系时,小冉那边也冷冷地哼道:“王爷倒很了解你,你向来不耐烦这个,还是别留在这里闷坏了,出去吧。”
听他口气,着实不好,唉,也好,她出去找个角落仔细想个法子怎么安慰他。
她听话地点头,提着灯笼又出去了。
叶未央溜达到了大厅,见怀恩威武地站立堂中,一动不动,便上去笑着说:“怀恩大哥,站得累了吧,先坐下来喝杯茶吧。王爷和我家师弟真在房中商谈,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怀恩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不理她。叶未央挑眉,心道:臭小子,看着律袖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大哥,你给老娘摆啥谱啊!什么不好学,学你家主子装面瘫?人家漂亮,再面瘫也好看,你一鞋拔子脸装啥酷啊!
即见怀恩不愿理她,她也不理他,自顾自坐在喝茶唱小曲儿。也不知律袖和小冉在房间里谈些什么,一谈竟谈到了大半夜,叶未央实在熬不住,坐在椅子上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她:“醒醒。”
叶未央眨巴着眼睛悠悠转醒,她揉着眼睛,朦胧着眼看,原来是律袖在叫她,身后站着小冉,别开脸不看她。
唉……还在生气呢。
律袖见她醒了,笑着说:“太无聊了?竟坐在这里睡着了,可别又着凉了啊,好不容易好了。”
叶未央搔搔头,站起来伸懒腰,打着呵欠说:“谈好了?”
“嗯,谈妥了。”律袖道。
叶未央点头,说:“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律袖摇头:“不必了,我不便久留,得马上离开。”
叶未央想也是,他能来这里,已经是千难万难了,还是不要被别人发现,落下把柄的好。
一行人往大门走去,走到门边,律袖见叶未央站在原地不动,心下了然,知道她不跟他回去,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跟我回去吗?”
叶未央微微一愣,小冉迅速回头瞪叶未央,她要是敢说“跟”,他立马劈了她!幸好,叶未央摇头了,她说:“不了,我不回去。”
但就这样,小冉也不满意,什么叫“不回去”,回哪儿啊,都在家了还想回哪儿啊她!
律袖脸上难掩失望,但他毕竟是王爷,很快收起情绪,对叶未央说:“那你们要注意安全。”说罢,便出大门,上马车去了。
叶未央关好大门,正要转身,忽然耳朵被捏,小冉怒气腾腾地骂:“好哇你个叶未央,真不赖嘛!这么短的时间,连王爷都**上了!”
叶未央鬼嚎鬼叫起来:“哎呀疼!疼死了,小太阳,耳朵要拧掉了!”
小冉知道自己没下重力,明白她这是在装模作样,根本不理会她的嚎叫。
“真有你的!从前在朝暮楼就**凤羽,现在在王爷府你就**王爷!进了宫你还不把皇帝给**上!”
“不会的不会的!皇帝是女的,我又不好这口,怎么会啊!小太阳,好师弟,快放开我,疼死了呀!”
“你怕疼,你会怕疼吗?你都恨不得为美人粉身碎骨,死而后已,哪里怕疼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把人带进家里来气我是不是?向我炫耀是不是?好哇,我才不要什么王爷帮忙呢,我现在就走,让你和那个王爷双宿双飞去!”小冉越说越气,刚才律袖在他面前对叶未央殷勤关起的模样真真令他恨得牙痒痒,这个女人还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更该死!
“哇————”
正生着气,却不料叶未央突然大哭起来,把小冉吓一大跳,连忙放开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哭什么?”
叶未央放声大哭,完全不理会小冉,长大嘴巴仰着头哭得极其伤心,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小冉原本在气头上,可见她哭得可怜,心又软了,连忙捧着她的脸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哄她:“哭什么哭什么?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就这么委屈?本来就是你不好,成天在外沾花惹草,我自然会生气的啊。说要离开你都是气话,说说而已,你别当真了啊!”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叶未央更来劲了,哭得更大声更委屈。小冉急得不知该怎么才好,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耳朵边:“你拧你拧,都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嘛,你不是泰华的女人吗?怎么哭成这样啊!我也没那么用力啊!哎呀别哭了,你这么大声,要是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啊?难道你要我被人发现抓去吗?”
话一说完,叶未央立刻不敢哭了,收了声抽抽噎噎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黑夜中分外明亮。她抽噎着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伤我的心。怎么可以动不动就说离开我?那时我被又长又尖的箭射穿,又被又冷又硬的长矛穿胸而过,人差点就死掉了。是重华王爷救了我,给我请大夫,亲自帮我熬药,衣不解带地伺候我。”
她自认不是木头疙瘩,律袖的情意表现地那么明显,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最惨败的时候得他悉心照顾,又怎么可能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