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张声势的样子多么令她心疼,尖锐如刺猬的样子又多么令她难过,她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安抚这颗敏感而脆弱的心,就好像在安抚幼年的自己。
但是,生死,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为何,要去思考生死?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去想假如你们会死?
为什么,你们不曾想为了我勇敢努力活在这个世界?
“宁月,你怕我忘记你吗?”她轻声问他。
宁月心一沉,苍白的脸更无颜色,眼角的泪水绝望的流下:“你会的,是不是?”
叶未央爱恋地擦去他腮边滚烫的泪水,淡笑道:“会的。如果你死了,我会忘记你。”宁月的脸上是绝望的,这种痛,无以言表。
“对不起,我怕痛。你若离开我,那将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就只能忘记你了。”叶未央捧起宁月的脸,亲吻润湿的双眼,“不想我忘记你,就不要离开我,不论生离,仰或死别!”
宁月困惑了,叶未央的话,足够深情,却又隐隐透着断臂自保的无情。
“月儿,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够为了我,努力活下去,不要用生死来试探和证明对我的爱,知道吗?”
宁月似懂非懂,但他乖巧地点头,委屈地依偎在她怀里,娇弱地说:“我会好好活着。”
叶未央笑了,很开心地那种,她抱紧宁月:“这样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月儿。”
房门外,律袖静静站在那儿,无声无息,淡然垂落的双眸令人无法看清眼中浮动着什么,他那颗深沉睿智的心,又隐藏着什么。
君子庄坐落在君山的半山腰,占地面积辽阔,巍峨雄伟,气势磅礴。从山脚下望去,于树林间若隐若现,犹如天宫仙阁。叶未央一行人乘坐马车,迤逦而行,小半天才到君子庄。在偌大的门前下了马车,叶未央抬头看着这座存在几百年的一直引领着江湖武林人士的精神领袖,心中不住幻想,这几百年来,出了多少英雄好汉,发生了多少令人热血沸腾的事。
吞风吻雨,欺山赶海,拈花把酒,竞花逐月,笑尽人间悲欢喜乐,看尽尘世儿女情长。
“唉……”无尽遐思尽数在这一叹之中。
“怎么了?”律袖上前,不意间听到叶未央的一声叹息,奇怪地问。
叶未央笑着摇头,抬手指着高悬的牌匾:“这‘君子庄’见证多少英雄好汉,热血豪事,今日我到此地感叹前人往事,他人不知又有谁到这里感叹我们。”
律袖温和地牵起叶未央的手道:“沧海桑田,白云苍狗,都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有道是英雄垂老,美人迟暮,哪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叶未央点点头:“是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就连我对你的爱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律袖笑容一顿,脸色微变。
叶未央戏谑地瞅了他一眼,背着手一边往里走一边慢悠悠地说:“英雄垂老尘世变,美人迟暮爱愈浓。”
律袖脸一红,心中即羞且喜,又被她捉弄了!
宁月刚好从马车下来走到律袖身边,他刚才听到这两人在说话,隐隐听到什么“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他一句也听不懂,走到跟前却见律袖一脸又羞又喜的样子,颇为好奇。
“袖哥哥,你怎么脸这么红?很热吗?”真不愧是名动天下的重华王爷,这样脸红抿嘴的模样竟连身为同性的他都觉得好美。
“是……是有些热,我们进去吧。”律袖用手背贴了贴脸,匆匆忙忙地跟着叶未央的脚步进去了。
“很热吗?”宁月抬头看天,今天阴天没太阳耶。
进去之后,叶未央又生感慨——任何事物都不能近看,因为你很容易发现被掩藏的不堪。这远远望去巍峨雄伟的君子庄,其实有大半已经荒废了。因为君子庄近年来在武林中的影响力下降,财力入不敷出,根本无法支付大量的修葺维护的费用,只好任由它荒废。叶未央看到不少残破的角落,凋零的花木,偌大的君子庄,仅有寥寥无几几个下人。
因为是最大的赞助商,叶未央等人受到了最高等的待遇,庄主柳媚儿亲自接待她们,为她们安排住宿,还设宴款待她们。
柳媚儿长相并不出众,而且没什么才干,单看君子庄在她手里一日不如一日就知道了,她对叶未央等人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之能事。律袖和叶未央看惯了这类型的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友好,而向来直来直去的宁月则毫不掩饰对她的鄙视之情。
这柳媚儿也不知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看不到,完全不介意宁月的冷嘲热讽。为了不让柳媚儿太难看,叶未央在桌面下伸手捏了捏宁月的手,回头带着温柔笑容警告地瞪他一眼。
宁月扁嘴,不高兴地沉下脸来。
“月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陪你先回房?”叶未央靠过去,温柔地问。
柳媚儿本来在讲着笑话,叶未央这样一问,她立刻表现出主人家的关心:“莫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累了?”
“老毛病,我陪他去歇歇就好了。柳庄主,不如今晚就到这儿吧。”叶未央温和有礼地说。
“那是那是,你看我,光顾着高兴,没想到你们舟车劳顿,须得早些休息。来人啊,快快带叶夫人和两位夫郎回房歇息,好生伺候着,不可有半点怠慢,听到没有?”柳媚儿忙吩咐人带叶未央等人回房休息。
柳媚儿的笑容一直延续到叶未央等人离开后才慢慢收起,她回头对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侍女道:“查清楚了,不是什么江湖人物?”
侍女应道:“是,只是一个钱庄的庄主。”
“那个女人呢?”
“据查探回来的消息,是招上门的媳妇,原是钱庄的工人,被老庄主看上后将儿子许配给她,没什么实权,大权都掌握在吕衣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