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款款行走在叠翠宫的前院,这个前院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亭台楼阁,假山喷泉,以及四季的花草应有尽有,可谓是一个浓缩了的小型御花园。如今时节还未到梅花开的时节,却也过了菊花开的时节,所以园中只有几株常青的松柏依然翠绿,别的花草便全部凋零了。园中的一切让人顿生寂寥之感,我缓缓走至一株已经衰败的残菊前,以手轻轻托起那枯萎的花朵,虽是很小心,但那干枯的花朵怎堪任何的外力,只一下就变成细碎的残瓣,跌落进我的掌心。
“原来枯败的花儿竟是这般脆弱!”我忧伤地捧起那残瓣,注目细瞧,却怎么也难以追溯它先前的艳丽芳姿,怎么也嗅不到它先前的清香之气。募然又想起我在沈府侍弄的那座菊园子,如今时节,恐怕也该是这样一副颓败的景象了吧?也不知爹娘,还有大哥,他们还都好不好?今生今世,我们还能相见吗?桦烨呢?天气越来越冷,他出了宫能住在哪里?安全吗?住的还习惯吗?
离愁,思亲,以及对前面凶险之路的畏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地塞进了我的胸腔,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简直没有喘息的余地。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方才那首佳人曲,我只唱了一半,这后一半是蕴含深刻,无尽苍凉的两句。是的,对于公瑾韶华来说,我就是一个来倾他城国的女子,然取得胜利果实之时,我又能全身而退,与我的桦烨团聚一堂吗?
“娘娘,您也不必徒然伤感,这花谢了,明秋还是会一样的开。”玉喜一直站在我身后,此刻看我过度哀伤,不由上前解劝。
“是呀,你说的不错。”我适时地调整了情绪,为刚才自己过度的**自己的情绪而警醒。如今,对于很多人来讲,我就是一个奸细,而一个奸细过多地外露自己的心绪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爱妃,你怎么起来了?”清亮的声音响起。抬头望向大门处,却是公瑾韶华快步走了过来。
“臣妾参加皇上!”我忙微微躬身,给他行礼。
“哎呀,爱妃快快请起,我不是说过么?日后在你这叠翠宫不必这么多虚礼的吗?”
“臣妾……我没事,只是在床上躺得久了,觉得实在无趣,今日见阳光甚好,便出来走走。”这个在我面前毫无半点架子的皇帝总是这般宠溺我,这实在让我心中不安。
“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握紧我的手,心疼于它们的冰冷,从而蹙紧眉头。
“皇上,不要担心,我没事!”我嫣然笑语。
“你呀,就是这么调皮,还这么不听话!映雪,你要让我说几遍才肯直呼我的名字呢?”他伸出手刮了我的鼻子一下。
这个动作是那么让我欣悦,我忍不住活泼地笑了起来。“臣妾知罪,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呀,你嘴上说知罪,却还臣妾,臣妾的叫,看我怎么治你!”他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眼,唇角勾起一个甚为好看的弧度,满脸荡涤着浓浓的坏笑。出其不意地伸长手臂,在我的腋下挠起痒来。
“映雪不敢了!映雪不敢了!求韶华饶了我吧!”我被痒得不行,一边躲闪,一边求饶。
我们两个就如同两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在院子里嬉笑着,跑跳着。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幸福纯洁的幼年时光。
韶华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我又不能施展出我的武功,故而,不消片刻,我就又被他抓进了怀里。
“韶华,我真的不敢了!就饶了我好吗?”我捋着因奔跑而弄零乱的头发说着。却冷不防对上他那深潭一般的眼睛,在那清澈的眼眸中我看见了一个脸色微红,天真可爱的女子。是的,方才的嬉戏让我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烦恼,也忘记了肩上的重担。那一刻,我可真是快乐呀!如果,永远这样都好呀……但是,不对,我猛地发现,危险即将来到。那就是韶华的双眼中有一团浓烈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那是从他内心深处燃起的熊熊爱火,他逐渐向我逼近,大有不将我点燃就誓不罢休的阵势。
“不,韶华,我还没有准备……”我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甜蜜的一吻吞进了口中。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他在这一刻却表现出了男人的无比强悍,他双手霸道地箍紧我的腰肢,唇瓣却温柔吸吮着我的樱唇,还大有要侵入其中攻城掠地的架势。
我的初吻,这可是我的初吻呀!桦烨还没有得到我的初吻呢!我怎么能就这样给他?脑中警铃大作,我猛地使出了全力,推开了他!泪水瞬间涌满眼眶,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低低地伏在冰冷而坚硬地青石板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请治臣妾不敬之罪!”
玉喜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识趣地退下去了,此刻周围寂静无声,只听到风儿在耳畔徜徉。他一语不发,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住了一般。
于情于理,我其实做得很过分,试问世间的哪个女子会拒绝万金之躯的皇上的浓浓深情呢?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皇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是他缓缓踱步过来了。他要怎么处置我?我是不是放掉了一个很好的令他更为相信我的机会?我该怎么办?脊背冒出森森的寒意,我整个人如秋风中一片无助地落叶抖得越发厉害了。
没有料到的是,他轻轻扶我起身,温柔地托起我的下颌,正好让我对上他的眼睛,他一双晶亮的凤眼骤然暗淡了下来。他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对不起,映雪!我太心急,我太想要你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方才,我的脑中除了有这句诗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你了!我……我……太自私了,不该不顾你的感受!”
第一次,也就是他扮成太监和我在御花园相遇的那次吗?我有些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