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岭城,乃是砀山郡内,一座中等城市,人口八十万,街道上人来人往,虽说不上繁花似锦,但也算热闹非凡。
此刻,城内一座钱庄铺子门前。
江凡扫了面前少女一眼,淡淡的道:“既然目的地已经到了,我们就此分别吧”
说罢,江凡转身便走。
“等等”,身后,传来少女婉转的声音,“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江凡”
江凡吐出两个字,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对于他来说,这个偶然相救的女子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江家庄,位于铁岭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山林之中,江凡找到这里时,已经接近傍晚。
山林之中,鸟雀渐渐归巢,四周中一片静谧,几个衣着粗野的猎户,纷纷扛着自己的猎物,高兴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田里的农夫,哼着小曲,杠着锄头,结束了一天的辛勤劳作,远处的村庄中,渐渐点起了几盏昏黄的灯火,枯浊的火光,在晚风中摇曳飘荡着,一闪一烁。
整个村庄,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迈着步子,向村庄中走去。
对面,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脑袋上裹着一条绿色头巾的中年妇人缓缓走了过来。
江凡赶忙拦住,开口问道:“大婶,请问江大夫家怎么走?”
中年妇人神色一怔,“江大夫,哪个江大夫?”
“江云山大夫啊,难道,这里不是江家庄吗?”,江凡疑惑道。
“江云山?”,中年妇人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一变,神色古怪的看向江凡道:“你找江大夫,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亲人”,江凡答道。
“亲人?”,中年妇人神色中更显疑惑,“你既然是他的亲人,难道不知道江大夫夫妇二十年前便已经暴病身亡了吗?”
“暴病身亡!”江凡顿时脸色一白,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茫茫然的。
暴病身亡!原来,自己的亲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中年妇人再次上下打量了江凡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年轻人,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想开点吧,江大夫医术高明,生前救治过不少人,一直是我们村最受尊敬之人,他们夫妇死后,村中众人为了感念他们,将他们的身体火化,供奉在了村中祠堂里面,长年享受香火祭拜,你如果想去看看他们,便去祠堂吧。”
说完,中年妇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
夜色渐晚,天空中一片漆黑,平日里随处可见的星辰,今天,好似尽皆躲了起来一般。
小村之中,万家灯火燃起,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撑起一片微弱的光明。
江凡默默的来到村中最大的一栋建筑前,一抬首,只见门头之上,书写着几个粉白大字“江家祠”,左边一联“衣冠百世”,右边一联“俎豆千秋”。
也许是由于年久失修的原因,两扇朱门上的涂漆已经月兑了大半,露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青色斑点,屋檐之下,几盏白灯在风中摆动不定,发出一阵“吱呀”的古怪声响。
“呼”
一阵阴风,呜咽着吹来,江凡面无表情的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入目望去,一个个灵牌整齐摆在供桌之上,桌前,燃着一个香炉,摆着几盘水果。
江凡神识扫过,灵牌上的名字一个个印入脑海,这些都是村中的江氏族人,不过,江云山的名讳却是不在其中。
没有?
江凡朝着四周扫了一圈,忽然发现,西边的角落里,留着一个一人高的门洞,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没做多想,江凡快步迈了进去。
里面是个小间,相较于外面的巨大空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在这小间虽小,却是与外面有些不同,香案之上,只摆放了两尊灵牌,灵牌之前,摆着一口脸盆大小的青铜鼎,从外面看去,鼎里面是一串串烧了大半的残香,显然,经常有人过来祭拜。
江凡放眼望去,左边一个灵牌,“江云山”,右边一个,“唐玉莲”。
两个颜色发暗的灵牌,静静立在香案之上,是那么显眼,刺目。
江凡一时间痴了,呆立良久。
心头,泛起一股酸酸的,难受的感觉。
直到祠堂大门“嘎吱”一响,有人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青衫老者伴着一个中年儒生,缓缓走了进来。
“四叔,到底该怎么办,昨晚,我又梦见云山夫妇俩了,二十年了,最近老是心神不宁,半夜梦醒”,这时,中年儒生停了下来,一脸苦闷的对着青衫老者道。
青衫老者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旋即出言宽慰道:“是你想的太多了,云山夫妇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况且,这么多年来,你将他们夫妻两的灵位供奉在此,年年月月,香火不断,我想,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原谅你的。”
中年儒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四叔,你不懂,当年,要不是我醉酒失言,引来了靖王府的人,云山夫妻二人又怎么会惨死家中呢?”
惨死?不是暴病身亡?
听到这里,江凡再也忍不住了,从小间之中,疾步走了出来。
祠堂之中,陡然多了一人,这让青衫老者与中年儒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
青衫老者神色一怔之后,周身真气猛地一荡,眼中厉芒一闪,冷冷注视着江凡,喝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江氏祠堂之中?”
一旁的中年儒生亦是警惕不已,一脸不善的盯着江凡。
江凡面无表情,只是凝视着中年儒生,缓缓开口道:“江云山夫妇,是怎么死的?”
青衫老者与那中年儒生闻言,顿时脸色微变。
其中,那青衫老者更是一掌拍出,直袭江凡的胸口。
“嘭”的一声沉响,青衫老者枯老的手掌狠狠击中江凡的前胸。
老者先是神色一喜,继而,脸色勃然大变。
只见江凡身上一道青色光罩猛然张开,青衫老者立刻便如撞上了山石一般,被狠狠弹飞数丈之远。
随后,噼里啪啦一阵轻响,青衫老者摔落的身躯撞在香案之上,顿时将一众灵牌撞的七零八落,香火散了一地。
再看此刻的他,模样狼狈不堪,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的可怕,嘴角挂着一缕血丝,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四叔,你没事吧”,中年儒生连忙跑了过去,将青衫老者一把扶起。
“咳咳”,青衫老者在中年儒生的帮助下,挣扎着爬了起来,满目骇然的望着江凡。
原来,这青衫老者自幼练得一身上乘童子功,七十年来,一直元阳未破,虽然受于资质所限,未能突破先天之境,但其一身功力,在后天武者中已是罕逢敌手,平日里,青衫老者也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但是今天,面对江凡,却是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阁下到底是谁?”,中年儒生此刻亦是知道了江凡的厉害,一脸警惕的问道。
江凡双眼一眯,瞳孔之中闪过一道厉色,与此同时,只见他手臂骤然一抬。
下一刻,中年儒生骇然的发现自己被人掐住了脖颈,举在了半空之中,顿时,一股强烈窒息的感觉传来,他的脸庞随之涨的通红。
“说,江云山夫妇,到底是怎么死的?”,江凡嘴巴一张,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你不说出…你是谁…我…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中年儒生脸色涨红,断断续续的道,神色之中,到有一份决然之意。
江凡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随即手臂一松,将那中年儒生放了下来。
“咳咳”,中年儒生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良久,他终于缓过了劲,与那青衫老者对望了一眼,站了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么?”,江凡冷冷道。
这时,青衫老者缓步走了过来,停在了江凡身前五尺之处,望着江凡,面色平静的道:“年轻人,你还是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吧,否则,即便是杀了我叔侄二人,我们也不会说出半个字!”
“江云山,是我父亲!”
青衫老者二人闻言,顿时眼睛一瞪,嘴巴张的能够吞下一只鸡蛋。
“你,不可能”
“不对,你是凡哥儿?”,良久,青衫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江凡,颤声道。
一旁,中年儒生望着江凡,亦是神色莫名。
江凡点了点头,有些狐疑的望向青衫老者,“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你出生那天,我还抱过你,记得当年,你父亲给你取名江凡,寓意平平凡凡,只愿你过一辈子平凡生活就够了,不想,后来却是听说他结识了一位高人,并求那高人收襁褓之中的你为徒,老朽当时对于云山此举大为不解,不过现在看来,当时却是避祸之举,只为保留一丝血脉罢了。”青衫老者一脸唏嘘道。
“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江凡继续追问道。
“唉”,青衫老者叹了一声,旋即目光朝着中年儒生望去,“清河,你来告诉他吧”
中年儒生点了点头,神色顿时陷入了一片回忆之中,“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那一晚,由于心情不好,我在一座酒楼喝的酩酊大醉,半途中,有一群声称是靖王府的人走了进来,并且口中说要找什么神医给一个人治病,我当时一听,便想起了云山,他是我见过的医术最高超的大夫,于是,没做多想,我就向那群人举荐了云山,谁想到,没过多久,云山夫妇便惨遭横祸,暴死家中”
“靖王府,他们是怎么惹上这个靖王府的?”,江凡咬牙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是怎么惹上靖王府的,云山与我自小相熟,不过,他在十几岁的时候便随着一位名医离家出走了,直到十几年后某一天,突然携着一位美丽的妻子,回到了村中,并且过着隐居的生活,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中年儒生自顾言道。
旋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脑袋道:“噢,对了,云山当年留下了一些遗物,或许,能够从中找到答案”
“遗物?”,江凡神色有些动容。
“对,你等等,我这就将东西取来”,说着,中年儒生便快步走进了供奉江凡父母灵牌的小间。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没过多久,便见中年儒生便抱着一口黑色大木箱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