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世民在地图上逐一指点,并向安毅通报右路纵队的战况,让安毅惊讶之余,对李宗仁将军的指挥能力佩服不已,对两广的第四、第七军的强横战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第七军四个旅强渡汨罗江,占领了北岸的芩川、长安桥、立师桥、谈家坊后,马不停蹄齐头并进,将仓皇逃遁的敌军赶进北面山区,第七军的战事由此而进入山地战。
溃败的数千敌军大多直鲁豫平原地区,进了南方的崇山峻岭、羊肠小道,倍感艰难,走进莽莽大山就像走进八卦阵一样难以分别东南西北。而第七军官兵多西南山区,从小就打着赤脚翻山越岭,此消彼长,再加上天渊之别的士气,很轻松就抓到了数以千计的俘虏,缴获大批武器弹药。
第七军将士在李宗仁的鞭策下,毫不停息,各路劲旅日夜兼程,于二十三日到达湘北重镇北港,与第四军将士顺利会师,稍作商议继续进击。
英勇善战的第四军也是战果累累,十九日攻克平江,迫使敌将陆云含恨自尽,乘胜追击的四军将士几乎是踩着惊慌失措只顾逃跑的一万多残敌脚后跟前进,追到大沙坪时已经歼敌近万缴获无数,打得沿途守敌魂飞魄散闻风而逃。
第四军将士看着敌人万余有生力量逃向西北方向,毫不犹豫挥师追击。竟然越过自己地战区,进入第七军的进攻线路。
李宗仁见状。将错就错,急令麾下七军将士调整方向进入四军战区,两军在大沙坪以北擦肩而过,漂亮地交叉换位,于二十四日双双攻至汀泗桥以南地区。将湘鄂之间地铁路、公路交通完全截断,湖南境内的敌军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四、七两军的惊人速度和辉煌战绩,令北伐军总部欣喜万分,也令各友军自叹弗如,无比钦佩。
李宗仁一面指挥四、七两军稳扎稳打,向汀泗桥推进。一面向北伐总部呈报战绩,最后提到七军各部由于速度太快,无俘获遁入山区的大量残敌,呈请总部后续部队予以清剿,避免残害无辜平民。
于是,就有了安毅营的这个意外任务。
安毅与邝世民略作商议,叫来胡子、尹继南和六个连副、教导员。直接将新颁发地作战地图挂在树上:
“各位。目前地形势有所变化。李宗仁将军指挥地右路纵队已经攻占了汀泗桥以南地所有地区。一举切断湘鄂之间地交通要道。三日之内定可成抵达汀泗桥头。我师主力仍需跟随左路纵队主力第八军沿铁路两侧北上。进攻羊楼司至蒲圻一线。肃清走投无路地残敌。第八军两个师已于上午八时乘火车北上。我师主力将在下午两点开始出发。
基于总部既定地作战计划。我师主力无兼顾肃清右翼残敌地任务。为避免友军不必要地猜疑和误会。保证左路纵队以强大地实力威慑和打击羊楼司一线地三万余残敌。师座和诸位长官研究后决定。利用我营刚刚整理地有利时机。给我营一、二连官兵一个锻炼机会。沿着左右两路纵队地结合部穿插。清剿溃散地残敌。六团一部届时将在北面羊楼司以南地区策应。三连由于辎重等原因。仍需在尹继南教导员地带领下。跟随师部直属机关一起行动。”
弟兄们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只有三连地几个弟兄愁眉苦脸。
尹继南上前细细查看地图。颇为不舍地坐在地图前地石头上。他清楚地知道。师部让他地工兵三连跟随直属机关一起行进。完全是掩人耳目地一种幌子。可以对外高调地说我师所部没有任何地擅自行动。利用胆大包天地安毅率领两个连地弟兄清剿残敌。也是着眼于尽可能多地收编战俘、自我壮大这一目地。
沉思片刻。尹继南吩咐自己地连副陈志标、教导员杨飞立刻率领弟兄回营埋锅造饭。做好一切出发前地准备。
安毅也打发一二连地几个连副、教导员带队回去准好准备。与邝世民、胡子和尹继南四人围坐一起低声商议。
十分钟后,负责带领三连跟随师部进发的邝世民乐呵呵地与尹继南一起前往三连,安毅与胡子一起策马赶赴师部,很快便见到视察出发准备工作的刘、胡树森和徐庭瑶等人。
几个老大蹲在空地上,听取完安毅的几点建议和要求,略作商议全部同意,并给予安毅的特遣分队“临机处置”的权力。
别小看了这“临机处置”,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是这一权力的赋予,就意味着安毅可以放心决断,甚至可以击毙任何阻碍其行动的地方武装。
中午一点,安毅和胡子率领一二连两百零四名官兵悄悄离开营区向北出发。
由于此去道路复杂,需要翻山越岭,安毅一行只能徒步行军,对这支刚刚整理尚未磨合的部队将是一个巨大考验。
入夜,特遣分队一路向东行进,经桃林、过牙山到达忠镇东北面的青溪村宿营。
五个半小时疾行二十四公里山路,让弟兄们非常疲惫,在村中地主家吃上饱饭之后,弟兄们都进入地主家正房前的宽阔廊檐下睡觉,安毅走向一路跟随的向导,掏出两个大洋塞进他手里,感谢他让自己的队伍少走了很多冤枉路。
憨厚的中年向导说什么也不要,不停地说长官你的部队在我们村里驻扎几天秋毫无犯,还帮我们村拓宽两条小路。搭建一座木桥,我们穷没什么给你们。轻轻松松带个路绝不能收你们一文钱,否则良心对不住,还会让村里人戳脊梁骨地。
安毅坚持让他收下,说你路过桃林镇就给村里的孩子买点糖饼回去,也算是你为村里地孩子带去点乐趣。一席话说得质朴的向导无言语。收下钱抹着泪转身离开。
曾姓地主将一切看在眼里,等向导离去,他吩咐丫鬟端上茶水点心,礼貌地邀请安毅和胡子到正堂叙叙。
宾主谦让地坐下,脸色红润、蓄着文人三缕长须的曾地主和气地问道:“两位长官,你们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山沟里来的?”
安毅放下茶杯。将第四、第七军击溃直系军队地事情简要通告,随即告诉他自己一行的目的:
“……我们不能让那些残兵败将祸害地方,所以我部奉命进山清剿,也是保一方安宁的善举,还请曾叔多多支持。”
老曾听安毅称自己为叔心情大好:“难得你如此抬举老朽,老朽却之不恭啊,哈哈!贤侄啊。自从康熙年到现在,我们这一带百里之内从未有军队到过,就连当年无孔不入的太平天国匪乱也没蔓延到我们这里,你们这可是第一遭啊。而且你的部下中有不少咱们地湖南子弟,所以我今天才壮着胆子把你们留下。只是不知贤侄要在此驻扎多久。又如何剿匪?如果需要粮草税捐的话,老朽明天一早就聚集五百乡亲齐心协力。不过我们这儿山多田少,产出实在有
安毅和胡子相视一笑:“曾叔你误会了。小侄的队伍是中山先生创立,蒋中正将军领导的革命队伍,我们和旧军阀不一样,不会让你和乡亲们缴税捐粮,而且我们今天承蒙你招待的这餐饭也会如数付钱,烦请曾叔明早天亮前再叫下人们作餐干饭,能加点荤腥更好了,如果方便的话替小侄和弟兄们看看哪家有腊肉腊鱼,送来之后我们如数付钱,绝不让乡亲们吃亏。这些事情办好我们就马上离开,时间紧迫不能久留了!”
老曾大为惊讶:“这……一切好说,我等会儿立刻吩咐下人挨家挨户收些腊味回来,不过,我想问问,贤侄你们明天要往何处开拔?”
“不瞒曾叔,我们明天还得请个向导,打算走东北方向,先到双港再东走大坪,那里是我右路军的战场边沿,估计溃散地敌军就在那个区域。”安毅如实道来。
老曾摇摇头,抬起手连摆几下:“两位贤侄,请恕老朽直言,你们这么走哪怕走一个月也到不了大坪镇,因为双港以东全是延绵百里、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自古就没听说有谁能翻越那两条千仞高山,正常的走是,一路北上翻越马鞍岭到达坳背湾,然后再折而向南顺马车路可到大坪。如果不怕山高路险,也有另一条小道,这条道路除了本地村民,外界知之甚少,就是从我们村出发到了北面十里的双港村以东,别进村,一直向北再走十里,左边有条三十余丈地小道,进入小道前行数里翻越一座矮山,就会看到一个清澈的百亩山塘,山塘北面有个十余户人家地小村,到了那儿就好办了,从那里到大坪有条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只需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镇上,哈哈!不知贤侄想走哪一条?”
安毅和胡子大喜,立刻从公文包中拿出地图,老曾大声吩咐丫鬟再点上盏油灯,三人围着八仙桌一阵低语。
老曾看完地图啧啧称叹,说地图不错,可惜很多条道路没标上。
安毅立刻拿出钢笔,拧开递给老曾,老曾也不客气,一面说自己少年时太过贪玩、方圆百里无所不至、为此被老爷子痛打过无数次,一面认认真真画上一条条小道,并写上七八个小村名,让安毅和胡子感激不已,终于体会到善待人民、依靠人民地好处了。
三人高高兴兴地继续谈论,年轻的管家突然急冲冲进来,跑到老曾身侧,贴着他耳朵着急地低语。
老曾听完大吃一惊,站起来颤悠悠走向满脸疑惑地安毅和胡子:“贤侄,不得了啦,北村被流寇洗劫了……”
安毅和胡子也是大吃一惊:“曾叔别急,你说的北村是哪里?什么时候遭劫匪的?”
“北村就是北面十里的双港村啊!我那小女上个月才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