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电令周骏彦来见我”。
蒋介石扔出的报告把桌子上的水杯撞落地上,出巨大的声响,尤其是他满脸的怒气,把办公室里的两名侍从吓得噤若寒蝉,一名侍从官匆匆离去,另一名黄埔三期毕业的上校侍从官正要弯腰捡起尚未摔坏的杯子,安毅已经先一步捡起杯子递给他,隐蔽地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然后走向墙边的矮柜。
“校长请息怒!”
安毅从矮柜里拿出新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轻声劝道。
蒋介石烦闷地摇摇头,看到安毅把一杯白开水恭敬地放在自己再前,终于抑制住心中的惊怒,低声说道:
“行了,坐下吧,,真没想到日本特务已经潜入到我军队核心部门。要不是你在川南突然展开了锄奸行动。意外牵涉出军需署驻叙府储备局那个败类朱子晋,我真不知道危机就在自己身边。由此看来,我们的军队也和政府各级部门一样,很多人都烂掉了!”
安毅耐心地劝慰:“校长不要生气,虽说此事令人触目惊心,让人有一种芒刺在背的冰凉感觉,但是学生还是要请求校长不要因此责怪刚刚上任的军需署长周骏彦将军。俗语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日寇能堂而皇之在我军高层安插如此重要的奸细,肯定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办到的。
“恕学生直言,估计日寇早在十年八年前就为侵略我国开始做精心准备了,大量留日学生成为他们策反和招募的对象,朱子晋就是其中的典型。因此,这件事不能责怪周骏彦将军,他刚到军需署上任不久。都还没坐热,怎么知道去年八月份就常驻叙府、负责军需物资采购调拨的麾下少将局长朱子晋是日本人收买的特务?”
蒋介石摆了摆手:“你说得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成其为赦免周骏彦的理由,哪怕他今天才上任,也不能推谭这个责任。你也知道,军需署安排的秀才最多,这个部门拥有大量留学归来的人,朱子晋只是其中的一个,因此,我们必须要对军需署乃至军政部各部门,进行一次严密的人员审查,所有身份存疑者。均需要果断开除!这一点没有丝毫情面可讲,谁也不能坐壁上观推卸责任,不但军需署要彻查,军事领域的各个部门都要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清查行动,把所有隐藏的间谍挖出来,把所有可疑人员全都赶出军界,否则我们的任何军事调动都有可能让对手获知!”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劝阻,蒋介石的这一重要决定,正是安毅所要促成的,如果不果断清洗内部的日伪间谍,将来可能生的损失将无法估量。仅以朱子晋为例!这个派驻叙府的军需署储备局少将局长被逮捕的时候,正在与川南军政部门的数名要员一起,在氓江宾馆俱乐部贵宾包厢里鬼混,其中一人竟然是即将赶赴滇南担任滇南宪兵司令部司令的张扬少将,情报局的行动人员进入包厢出示证件,强行带走魂飞魄散的朱子晋,义气深重的张扬还为自己的狗肉兄弟强出头,要不是杜易的副官魏综及时上去低声解释,糊里糊涂的张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沉默很久,还是蒋介石话了,他望着神色平静的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把西南的事情办完。就快点儿回来,虽然现在剿匪战场诸事顺利,但是南京总部需要一个实力人物坐镇,不能没有你啊!另外,我让雨农到叙府去一趟,把你这份报告里面的一百多人秘密押送到南京来。还有,我听说你们这次使用了新研制成功的无线电侦测设备,效果非常不错,这东西正是我们目前所急需的,有了这种先进设备,就能把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所有敌人电台全部予以铲除,杜绝汉奸和**的渗透,作用之大非人力可为啊!”
“校长,目前无线电侦测设备仍然处于试验阶段,远没有内部传言的那么神,其实该设备的探测精度极低。在此次大搜捕中还闹出很多误会来,目标锁定功能仍然有待进一步改进,需要根据这次试验所得的数据和现的问题做出改进,正式投入生产恐怕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安毅迟疑了一下,委婉地回答。
蒋介石略微失望地点点头:“也好,改进是必需的,我听说这套设备是世界创,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不过,你回去之后,对国际组织的官员和英国使节要客气一些,明天他们就会从昆明赶赴叙府了,表面文章还要做好做足,明白吗?”
“耸生明白!”
蒋介石看到安毅转身欲离开小想了想叫住他:“你知道最近国际上银价急波动的事情吗?”
安毅连忙恭敬地回答:“学生关注于滇西战事和”南锄奸行动,对其他事情不怎么留意,,怎么?白银价格波动很大吗?”
蒋介石有些失望地道:“白银的涨跌对我们的国计民生关系很大”罢了,这件事以后我们再谈,你这次回去之后,让云儿给你师母个电报,你师母最近很忙。没能亲自去叙府看看云儿,你回去后好好解释一下。”
“是!”
下午三点,安毅乘专机回到叙府,除了安家军高层屈指可数的几咋。将领,谁也不知道黎明时分,安毅离开叙府飞赴南昌,秘密觑见了蒋介石,仅仅在南昌停留四十五分钟。便又再次返回叙府。
下午六点二十分,开完秘密会议的安毅乘车抵达眠江酒楼三楼的包厢。一进门龚茜和叙府甫甫长董泽”就站了起来。安毅微笑着摆了摆手,走到神色复杂、满脸忧郁的张弘铭“夫妇”面前,主动伸出手,低声笑着招呼:
“张科长、邓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四方脸庞一表人才的张弘铭握住安毅的手,摇头苦笑了一下,高挑美丽的邓若滢低下头望着地面,没有与安毅握手,似乎在情绪上颇为激动和抵触。
安毅毫不在意,坐到董泽”身边,低声交谈了几句,抬头望向龚茜。杠,致歉:“对不起,大姐。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一
龚茜微微摇头没有答话,拉了一下仍然站着的邸若滢,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安毅转向张弘铭,不住摇头:“张科长,林蔚将军至今都还不知道,他向我极力推荐的济世之才,竟然是他坚决要打倒的**员。五个小时前我在南昌行营碰到他,他见到我很惊讶,拦下我说了好一会儿话。问我怎么不在云南陪着国际组织和英国外交官员处理中缅边境军事调停行动,最后还问起你近况如何?我对他说,你的妻子邓女士父母病得厉害,想离开叙府返回昆山照顾老人。林将军非常遗憾,说实在太可惜了,否则以林科长的大才和品德操守,绝对能在欣欣向荣日新月异的川南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张弘铭有些惊讶地看着安毅,邓若滢也抬起头,望着自己故意疏远其实心里非常钦佩的年轻将军,细细回味安毅刚才说的一番话,对安毅这么快就飞赴南昌并与自己的表叔林蔚见面,感到异常震惊和慌乱,紧张地猜测安毅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弘铭看到安毅给自己倒酒,连忙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安毅手里的酒瓶,给每一咋,人斟满酒,端起酒杯,感动地说道:
“司令,说句心里话,弘铭从不后悔在司令和董先生麾下做事,你们”你们与国民党反动派和其他军阀不一样,你们具有强烈的爱国心和高尚的道德情操,能与你们一起为”南人民的幸福努力了近两年,弘铭感触万千,受益匪浅。
“还有龚院长,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龚院长的善良与开明,听说过龚院长在泓沪抗战期间被日本间谍劫持的经过,非常感佩集院长和司令之间的深厚亲情,你们,你们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贡献良多。
“还有”还有就是司令在北伐期间和胜利之后,对各党派一视同仁的友好态度,对无数爱国青年的激励与支持,还有司令屡屡拯救我党干部的恩德,还有与工农红军之间的秘密贸易,这一切,都证明了司令、安家军将士和川南各级政府的开明与宽仁,包括今天把弘铭和妻子若滢揪出来,弘铭都没有一点儿的怨恨。
“在此,请允许弘铭以这杯酒,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和遗憾之情,行吗?。
安毅没有想到张弘铭竟然这么爽快,不由自主地望向董泽”
董泽微微点了点头,转向自己曾经的得力手下,伤感地长叹一声,站起来端起杯子,动情地说道:
“弘铭老弟,虽然你我信念不同。但是我很钦佩老弟的为人和胸怀。其他的就不说了,来!干”。
张弘集感激地对着上司董泽川鞠了一躬,双手举起酒杯,与董泽”轻轻一碰,再礼貌地与一同站起来的安毅和龚茜碰杯,仰起头将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亮出干泪的酒杯,眼里烁烁光。
董泽川满脸涨红地坐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难过地直叹气。
安毅淡淡一笑,向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张弘共亮出杯底,放下杯子缓缓坐下,感兴趣地望着相互凝视的龚茜和邓若滢二女。
包厢门“笃笃。响了两下,缓缓开启,气喘吁吁的小杏花一步步走了进来,望了一眼义父安毅和大嫌龚茜,很快扑到惊讶莫名、眼珠红的邓若滢怀里,抽泣地问道:
“老师,你干嘛要走啊?为什么不先说一声啊,同学们都不知道老师要回老家去了,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你走了,谁来当我们的班主任?谁来教导我们成长?我,,我不让你走
“杏抵,”
邸若滢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掉,紧紧地搂着自己最聪明最懂事的学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安毅看得极为感慨,从边上搬来张椅子。放在龚茜与邸若滢中间,轻轻拉过自己的义女,低声劝道:
“傻瓜,你邓老师孝顺父母乃是人之常情,再者说了,今后你们还能见面的,只要你和你班上的同学都成才了,邓老师无论在哪儿都会很高兴的。来吧,女儿,坐下,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那若滢等小杏花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无比眷恋地坐下,激动之下再次搂着自己的学生,流下了伤感的眼泪。
妾泽川长嘘口气,靠向安毅:“司令,杏花是你叫来的吧?”
“是啊,她老师走了,总得来见上一面,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愿面对女儿的询问哑口无言。”安毅抓起酒瓶给董泽川斟满酒。
董泽川非常感动,在安毅的腿上悄悄拍了两下:“司令,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弟兄愿意为你卖命了!来,属下敬你一杯!”
龚茜看到邓若滢和小杏花哭成泪人儿似的,有些黯然地摇摇头移开视线,正好与望过来的张弘铭四眼相对。
龚茜伤感地端起酒杯,向张弘铭遥相敬酒,张弘铭连忙站起来,轻轻与龚茜碰碰杯子,低声问道:
“龚院长交给属下的船票是到上海的,请问,交给拙荆的那封信写着什么?”
龚茜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如果你们俩暂时没地方去,不如先到上海的东方新闻社干上一段时间,等时局明朗了再走也不迟。你也许知道,东方集团的总裁何京以前就是从《中央日报》出去的,虽说现在他加入了美国籍,但总归还是个爱国华人,一直以来与我和小毅的关系都很好,相信以你们俩的才华,会得到充分施展的空间,只是,最好不要到”南来了,熟人太多,就算我们不说,恐怕你们自己也会不自在,对吗?”
张弘铭无比震惊地望着美再端庄的龚茜,好一会儿才由衷地点点头。衷心致谢:“龚大姐,谢谢,我
“不用谢我了,这是小毅的意思。唉”此去多保重!”
“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