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一觉醒来,已经被安毅独立团所占据,一队队巡逻官兵整齐地行走在大街小巷,城南的文昌庙、城西的谢家祠、城北的紫阳观、城东的东关军营全都被独立团各营所占据,独立团的团部则设置在城中的天王殿和与之比邻的海宁书院,与海宁县衙只有三百米距离
安毅这次之所以没有占据条件更为优越的县衙,并非是县长已经得到了国民政府的委任,而是年轻的县长谢孟庭的确是支持革命的开明之士。
凌晨三点半,年仅二十八岁的谢县长惊闻革命大军开来,立即带着十余名随员骑马到南面二十公里的九里桥码头,恭敬地把安毅的独立团迎接到了海宁县城。
见面之初,安毅看他相貌端正谈吐不凡,丝毫没有旧官僚见到革命军的那种惊慌失措和唯唯诺诺,客气地交谈几句便觉得这人挺对自己胃口,立刻召来籍贯海宁的二营长叶成,叶成连忙下船前来,高兴地捧着老同学谢孟庭的手嘘寒问暖,祖籍海宁,十年前随家族迁居杭州的谢孟庭惊喜交集,感叹万千,激动得双眼湿润连呼造化弄人。
叶成连忙向安毅和弟兄们介绍自己的少年同窗,随后一同踏着寒霜赶赴海宁县城,全团共计六千二百名官兵在谢孟庭的张罗下迅速扎营,除每营派出一个连分片巡逻警戒之外,其余官兵饱食完毕便进入三天的休整期。
中午,谢孟庭在自己的衙门里为安毅和老同学叶成一行摆酒接风,安毅等人跟随领路的县警察局头目进入县衙随即愣住了:两名身穿浙军校官军服的汉子整齐地站在院子中央,向安毅等人端正敬礼,脸上地神色颇为不安。
谢孟庭连忙向安毅介绍:“将军,这两位都是东面海盐县守备团的官长,这位是程自坚团长,这位是顾万山团副,浙军统帅孟昭月战败撤走大军之后,海盐县官员及税政官员也携家带口,闻风而逃,程团长几经权衡,毅然决定率领本部保境安民,静静等待革命军和国民政府派员进驻改编,昨夜小弟获知将军率部顺流而下,立即派出快马前往海盐通报,程、顾二位团长兼程赶来接洽,请求与将军商议易帜归附事宜,请将军多多担待才是!”
安毅回了个军礼,随即热情地伸出双手:“欢迎两位加入革命队伍,安毅代表革命军将士向二位致敬并深表感谢!”
“哪里、哪里!安将军过誉了!”
程自坚和顾万山连忙上前,紧紧握住安毅地手非常感激,通过报纸和军中传闻,两人早已听到安毅的赫赫战功和模范营的威名,知道革命军入浙作战以来一个个浙军将帅的半世威名,就毁在眼前这个年轻英武的虎将手里,更清楚安毅和革命军蒋总司令之间地亲密关系,如今得到安毅的热情接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谢孟庭为两位老友引见成功大为高兴。拉着叶成地手连声招呼安毅、胡子、尹继南和杨斌等人尽快入席。
在浙江籍地叶成和杨斌两人地调剂下。宾主间礼貌交谈。气氛随之热烈。加上安毅、胡子和尹继南都是豁达坦率之人。没一点架子也没有拐弯抹角地防备试探。大家几杯酒下肚慢慢也就放开了。
酒到半酣。程自坚再次站起。从衣兜里掏出个信封双手呈到安毅面前:
“安将军。下官受海盐城乡士绅贤达与各界名流之委托。将此微薄之资犒劳将军及贵部将士。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
安毅站起来大大方方地接过来。随手递给身后地传令官小杜。举起酒杯对程自坚微微一笑:
“我代表本部六千余将士感谢海盐父老乡亲地厚爱。感谢程大哥地盛情!小弟借花献佛。敬程大哥一杯。喝完之后我们再说如何?”
“敢不遵命,哈哈!”
程自坚看到安毅如此痛快的收下十万元的支票,心里更觉安稳,举起杯高兴地与安毅礼貌相敬,一饮而尽。
安毅示意程自坚坐下:“程兄、诸位,如果愿意的,今晚小弟给大家引荐一个人,这个人即将在半月之内出任我国民革命军浙东警备司令,并在我军占领江苏和上海之前,全权负责浙江全省沿海地区地安全防卫、军队编遣、民政事务、县镇两级地方政府的组建和官员任免、以及重组警察队伍维护地方治安等等要务,此公姓蒋名鼎文,字铭三,是小弟地老上司了,也是浙江人,估计与各位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谢孟庭和程自坚哪里还听不懂安毅话中深意,激动得站起来快步走到安毅身边,又是作揖又是敬礼,连声感谢,就差没抱住安毅亲上一口了。
胡子和尹继南相视片刻,随即会意一笑,心中对安毅越来越成熟老辣的手段大为佩服。
杨斌凑近胡子和尹继南低声笑道:“老大这回不想财都难了,周边沿海五个县二十余个乡镇地地主、盐商和旧政官员肯定闻风而动飞跑而来,央求老大代为引荐,你们就等着看老大怎么收礼吧!”
尹继南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听大哥说在海宁休整三天还纳闷了很久,
早有预谋了!肯定是昨天中午在杭州白塔和蒋副师,如此无孔不入地敛财手段……啧啧,我算是服他们了!”
“可别这么说,小毅弄回来的钱没一分一毫放进他自己的口袋,全都是为了咱们的大业着想,何况这都是别人亲自送上门的,又不是去偷去抢,受之无愧。”胡子低声说道,尹继南和杨斌哈哈一笑不再谈论。
安毅再三恳请诸位坐下,谈笑片刻看到时间差不多便笑说不能再喝了,否则晚上蒋将军到来陪不了他,他酒量好啊!众人会心一笑,随即便撤宴上茶,又聊了一会儿便将安毅一行送出门口很远。
谢孟庭回到县衙大堂,立刻叫来师爷耳语几句,师爷点点头匆匆离去安排,程自坚把团副顾万山拉到一边低声命令:
“你立刻返回海盐将情况告知四叔众人,随后叫四叔开出花旗银行的五十万现金支票马上带来,安将军的盛情可不能不报答啊!今晚只需他美言几句,咱们就能换身衣服继续镇守海盐了!”
“啊,五十万……这也太多点儿了吧?”顾万山不舍地问道。
程自坚怒目圆睁,颇为恼怒地呵斥:“你真是鼠目寸光!五十万也就是咱们一年收入的一个零头,要是没了枪杆子,你喝西北风去啊?何况眼下改朝换代了,四叔他们万亩盐田的税赋厘定迫在眉睫,他们那边更着急啊!快去,把四叔他们一起接来,要是误了大事,老子唯你是问!”
“是!我马上骑快马赶回去。”
一切都如安毅所料地那样顺利地进行,“谦和大度体恤民情”的蒋鼎文将军入夜时分即从杭州赶到,在本地贤达举行地盛大欢迎宴会上连声感谢父老乡亲们的开明,盛赞海宁、海盐两线“临时县政府”和“投诚起义”的程自坚守备团将士对“革命事业的大力支持”,以及为北伐大业“做出卓越贡献”的表率作用。
次日,即将担任浙东警备司令地蒋鼎文将军和十余名随从,对海宁县的民生状况、公共设施、学堂和医疗卫生进行了考察巡视,简单地吃过午饭就提出告辞,满载着海宁人民的“深情厚意”离开海宁县城,在安毅将军亲率地警卫连精锐和程自坚守备团一个营的保护下赶到了海盐,出席周边五县二十余乡镇两百五十余名富豪名流举行的盛大午宴,再一次表了热情洋溢、感人肺腑的“革命演讲”,赢得满堂“有识之士”和“爱国实业家”们一阵又一阵雷鸣般地掌声。
皆大欢喜的晚宴过后,满载而归的蒋鼎文将军一行在安毅和胡子、尹继南等爱将的恭送下,精神百倍地登上德国鲁麟洋行上海总部为安毅专门请来的德籍货船,跟随船上的四百多吨“军需物资”一起返回南昌。
临别之际,蒋鼎文一把搂住安毅地肩膀,从副官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慢慢塞进安毅地兜里:
“里面是十一张现金支票,共计九十万元,都是英美两国银行的通兑票,其中七十五万是付给你地货款,另外十五万算是大哥付给你的辛苦费了!
你小子机灵啊,没有你到海宁穿针引线,我还不知道怎么入手呢,这一带数万亩盐田产出惊人,每年供给浙、赣、鄂、豫所需盐量地三分之一,由此可知其富裕程度了,别的不说,只说一个小小的县级禁毒局长,一年也能有百八十万收益放进自己腰包,你没想到吧?哈哈!
还有啊,这次多亏你想得周到请来这艘德国货船,省了大哥很多麻烦,等船进入吴淞口,在上游杜老板的私人码头卸下那批货物,这笔生意就算是顺利做完了,回到南昌我就尽快帮你把所有事情办妥,你就放心地兵打上海吧,我到任之后就给你报,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通过电报和我联系。”
“大哥,你给的太多了!”安毅感激地说道。
蒋鼎文豪气干云地笑了起来:“这点钱你也嫌多?可见你修炼还不到家啊,哈哈!估计还不够你在老南昌建医院呢,收下吧!你在南昌铺开的摊子不小,要是缺钱用就跟大哥说一声,多的不敢说百来万还是随时拿得出来的。
你可不能再傻了,老南昌那个征募处和训练基地的建设该由总司令部全额支付,你就别再把自己的钱投进去了,如今主体工程和四周的大门高墙都已竣工,剩下的各种设施和辅助建筑最迟在五月份就能完工,你积攒下来的钱还是留着投资计划的几个大项目吧,到时候也好让大哥我跟着沾点光,咱们事业做得越大,才越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记住了吗?”
安毅点点头:“记住了!船要开了,大哥保重!”
“你也保重!再打个漂亮仗给大哥争光!”
“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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