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安毅明显地感觉到,庞炳勋是个非常传统的军人,酰有为持者的精明果断,也有浓郁的封建家长式作风,既强调军令如山法不徇私情,又在各级军官的选拔使用方面,存在不少裙带关系。[]
总之一句话,庞炳勋的革四十军,完全继承了西北军的老传统,在某些方面,比起宋哲元、韩复渠专人更接近老帅冯玉祥。
下午被麾下连长追打的一旅一团长陈维庸是庞炳勋的妻弟,也是当年在中原大战中,出生入死忠心追随尾炳勋的心月复爱将之一,以下犯上的连长名叫林行言,两人被宪兵带到指袢部往堂中间一站,安毅就能从各自的神色中看出一丝端倪。
身材矮壮的陈维庸愤怒的脸上,掩饰不住几许心虚,个子高挑精壮、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的林行言,却是丝毫不惧,浓眉下的双眼透露出丝丝冷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个就知道是那种话语不多沉秩坚忍的狠角色。
安毅从林行言笔直的身躯中感受到一种桀骜不驯的独特气质,这样的人在军中并不多见,通常是那种拥有真才实学、敢打敢拼却又非常肯用脑子的基层军官,稍加培养,再给他个表现的机会,也许就能出彩,迅成长为优秀的中高层指挥官。在庞炳勋的威严震慑下,事情很快便弄了个水落石出。
一团长陈维庸拉帮结派,故意刁难不听话的步兵连长林行言,使得整个连队百余弟兄都跟着林行言受罪,一年多来,不但多次被团长陈维庸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克扣军饷来回折磨,四十军扩军后更是百般打击排挤,能力出众深受下属信任和拥戴的林行言得不到晋升不算,整个连队在方方面面前被刁难,领最低一级军饷、干最苦最累的活不说,官兵们手中的武器至今都没有补齐,仍然拿着枪膛严重磨损、故障百出的旧步枪,大量的新式工兵铲、特制十字镐、新式单兵挂件等辅件全都被陈维庸以各种借口留在了团部,林行言和他的连队仍在用寻常百姓手中的简陋工具挖战壕筑工事,连续十天干下来,进度自然落后于其他装备大量新式工具的连队,结果不用想,林行言和他的百余弟兄肯定要被陈维庸好好收拾一通。
晚饭前安毅为此询问过老同学宫城,宫城向安毅详细介绍了一下这个林言行的情况。宫城对训练中一丝不苟、事事以身作则的林行言也有一个认知的过程。开始的时候,由于彼此归属不同,宫城根本不知道有林行言这个人。有一次全军会操,武器装备落后、衣衫褴褛的林行言和他的连队竟然夺得了队列第一名,在刺杀和射击等项目中,这支连队用极为简陋的武器,却取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让林行言在宫城心里挂上了号。
刚开始宫城还认为,随着部队装备的改善,这支拥有光荣传统和荣誉硌连队,肯定会受到上峰的嘉奖,没想到再次碰面时,看到的情形却依然如故,并且由于各兄弟连队条件的改善,衬托得林行言连队越窘迫。但奇怪的是,这支队伍由始至终斗志高昂,士气不减,让宫城体会到林行言的不凡。
看到林行言和他的队伍受罪,宫城于心不忍,两次放下面子,私陈维庸商量要把林行言转调到自己的独立旅,陈维庸对劳苦功高、为人坦荡的宫城十分尊敬,平时和宫城也算是相处不错,时常相互支持,唯独在林行言问题上不容丝毫商量。
听完宫城的介绍,安毅兴趣大增,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庞炳勋是如何治军的。
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后,危炳勋一张老脸黑得吓人,尤其是听说双方结怨的缘由,竟然是由于陈维庸与林言行共同追求一个女子,结果却是林言行抱得佳人归,故此陈维庸对林言行百般刁难,以期证明对方妻子选特错误。
在满堂将校紧张的注视下,庞炳勋缇纹枯起手,并指如戟,遥指自己的小舅子,一双精光闪闪的虎眼却看着军法官:“把这孙子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关五天禁闭,撤职查办,开除军籍!”
众将校吓了一大跳,打二十大板也就罢了,关上五天也没有什么,可撤职查办的处置显得太严重了点儿。认真说起来,陈维庸虽然气量狭窄,身手不突出,统兵练兵也只是一般,但是文字功底还是不错的,尤其资历深厚,打起仗来敢想敢拼,从不含糊,在一群团长旅长中还是比较有威信的,如果就这么赶出军营的话,的确可惜了。
于是众将校纷纷上前求情,早就对自己前途不抱希望的林行言也深感惊讶,眼中的不屑和固执,变成了深重的犹豫。
庞炳勋不为所动,决绝地道:“像这种不爱惜下属,为一己之私祸害军队的败类,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罢豁然站起,拂袖而去,把满堂求情的将校凉在堂中焦虑的不行,可没有一个人敢在庞炳勋盛怒之下退上去。
安毅冲着堂中投来一片恳求目光的将校做做点头,站起来从容不迫走向后堂,赶上快步疾行的危炳勋,低声请求:“老哥请息怒,能否听小弟一言?”
庞炳勋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老弟,你也看到了,这回老哥我要是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小舅子,还有何面日统率全军弟兄?要是他不是老哥的小舅子倒好办了,凭着这些年的交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稍加整饬即可。但是,正因为有这层关系,老哥我才不得不痛下决心,否则何以服众?眼看着演习日日逼近,我军上下亢不渴望通过此次难得的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他倒好……如果不严厉处理,军心动摇啊!”
安毅笑着说:“这就是老哥你不对了,军法面前,人人平等「并不能因为陈团长是你的小舅子,你就加倍给予处罚吧?虽然说通过处置陈维庸,证明了大帅的决心,但这么做却是违背军法的,也容易产生更多的矛盾和怨气。”
“谢谢老弟盛情!老哥我心意已决,老弟就不用为陈维庸求情了。”庞炳勋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安毅转念一想,收起笑脸:“老哥,想必你也知道小弟的身份和职责,有权力有责任督查冀豫各军,特别是对军纪和违纪处置方面,小弟拥有中央军委和委员长赋予的先斩后奏特权,因此自然也能对前辈的决定提出异议。
“小弟认为,前辈的处罚太重了,而且必须废除军中打板子的陋习刑罚,否则,小弟将制止前辈的决定,并将实情上报军事委员会军法处。庞炳勋心中一热,抓住安毅的手点点头:“感谢老弟照应,我们这就回去重新处理。”“且慢!”
安毅叫住庞炳勋,低声说道:“小弟从宫城那里了解到,这个林行言出身晋南武林世家,一身形意拳功夫颇有造诣,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文武全才,深韵兵法,带兵身体力行,深受麾下官兵拥戴,在两年多来的豫北征战中表现不俗。
这几天小弟也留意了他的连队,现他的五连弟兄,个个淳朴勤劳,一丝不苟,虽然施工质量一流,但不知道为什么,修筑进度总是落后其他连队一截,后来通过仔细观察,才现他们居然依旧用粮锹、木棒等简陋工具进行施工。此前小弟不知道他们缺少专业施工器材的原因,还打算从保定兵站再调拨一批过来。因此,此人应该是可以提拔重用的,用好了,不但有成为猛将的潜质,成为老哥军中又一得力干将,他和他的部下们必将因此而感激老哥的军纪严明及知人善用,对四十军全体将士来说也是一种激励。”
庞炳勋沉思片刻,哈哈一笑:“明白了!怪不得安家军上下一心如狼似虎,老弟果真大才啊!咱们这就去大堂,老哥要好好处置处置。
乱哄哄的将校们谁也不敢是,陈维庸和林行言依然站在堂中,低头不语,听到值星官的大声通报,满堂立即肃静,将校们紧张得屏住呼吸,望向缓缓坐下的庞炳勋和安毅。
庞炳勋严厉地扫视一囹:“经过本座与特派员的反复商议,决定如下:一团长陈维庸降衔一级,停职检查,关禁闭五日,扣除半年军饷,弥补被他仗势欺辱的五连官兵,政训处将就其认罪态度来决定是否叙用。林行言以下犯上罪责难逃,记过一次,关禁闭五日,扣饷三个月,同样用以补偿五连窖i1禁闭期满,林行言调任独立旅新二团中校团长。散会!”
众椅惊愕地望着庞炳勋再度离去,安毅见没必要留下,也含笑走出大厅,和麾下一群旁听的弟兄散步去了。
陈维庸擦去满脑袋冷汗,暗叫一声“好彩”满怀感激地望着出门的安毅,众将校纷纷围住陈维庸和林行言大声恭喜,只有林行言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冷漠,礼貌地向同僚们致谢完毕,大步追上先是一步的独立旅长宫城,没出门就被军法官严肃地喝住了,只好和陈维庸一样,乖乖地跟随军法官走,五日禁闭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宫城追上安毅,兴奋致谢,安毅则恭喜宫城得了个猛将,承诺在演习之后再调拨给宫城一个突击团的装备,让新晋团长林行言领着他的新兵们好好训练。
宫城哪儿还不知到安毅的盛情,喜得f6无伦次,抓住安毅的手不放,安毅微微一抖,抽出手来,说自己可没有断袖之癖,把周围弟兄逗得笑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