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亮的月光夹杂着路灯的红光,将冷强脸上的坚毅展示得淋漓尽致,但高哲却没有开口嘲讽冷强话里的冠冕堂皇,对冷强的这番话他从心底里表示认同并激赏,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高哲也是这样的人。“冷队长,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值得我欣赏的人!”高哲的语气平静而舒缓,令冷强感受不到他半分情绪。“不过,我这次找你,却不是想跟你聊天喝茶的!”高哲的语气瞬间一转,手里的枪一指冷强,沉声说,“我是来杀你的——”从此时的情势看上,他高哲该是胜算在握,毕竟,以他们双方所处的立场来说,冷强的顾虑要比他高哲多得多。
“就为了我派人去监视你爸妈么?”冷强并不惊慌,轻声问着,手里的枪连晃都没晃动一下。“那我的命岂不是太不值钱了?”
“这些还不够么?”高哲不敢直视冷强的眼睛,抬眼看着天,“我知道你冷强监视高家主要是引我出来,你并无意伤害我爸妈,可我高哲现在即便是众人唾骂的对象,是你们警方的眼中钉,但在我心中,我家人依然被摆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或许,你打我骂我,欺我害我,我都不会恨你,可你若是伤及我的家人,我是绝不放过你的!”这一段,倒是高哲的真心话,说得他自个儿都鼻子微酸。只是,狠话虽这样撂下,他并没有到非杀冷强不可的地步,他拿着枪与冷强对峙,只是因为他一时找不到可以放下枪的理由。他甚至在想,如果冷强先开枪了,他是不是就不用纠结于做这样那样的决定了,然而,那样的话跟他来的这几个跟班会立刻开枪杀了冷强吧?搭上自己,也救不了冷强,这样想想也是不可取的!
“你觉得我们俩同时拔枪,谁开枪会比较快些?”冷强嘴角一翘,似乎对生死不甚在乎,对谁玩枪的水平高倒很感兴趣。怎么?你觉得这很好玩?高哲心中开始苦笑,冷强啊冷强,当着监视我们的这几个大高个儿,我究竟该怎么对你才算合适呢?他正想着,就听见冷强又在他耳边说,“高老大,刚刚我们俩也算交手过了,不是我冷强妄自尊大,你这个警校搏击冠军的身手实在是不怎么样——”看着冷强那挑衅的目光,想起刚才的事,高哲的火一下子就窜出来了,死命地瞪着冷强——我在这儿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救你的命,你倒是在这里给我扯东扯西的,还我不爱听什么你就越说什么!真是惹人厌!不过,话虽如此,刚才那一个回合,他身体里潜藏许久的运动因子倒是给激了出来,他倒还真想知道他刚刚被制住是因为自己发挥不力,还是本身就是技不如人呢?
“你想试试么?”高哲有些咬牙切齿,用眼光狠狠地蹂躏着冷强的脸。
“想!”冷强微微一笑,声音洪亮而干脆,不禁令高哲一愣,连那外围站着的四个黑衣男子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就算是死,我也要拼到最后一刻,壮烈的死去,不喜欢窝囊地束手待毙——”冷强的脸上带着难以言语的骄傲与自豪,看得高哲一愣,不由深深琢磨起冷强这个人来。拖延时间么?也好,毕竟他也不怎么想伤害冷强。
“你有种!”高哲突然高声赞道,收起枪来,朗声说,“冷队长,我好像听见你刚刚说我高哲的身手不怎么样,看来,我必须要拿出点真本事来证明我高哲不是徒有虚名才行呢!”刀枪无眼,既然要比,还是比身手来得好吧,说起来,他高哲对于刚才的事真是耿耿于怀,从哪里输了一招,就要从哪里再找回一招来,“这样吧,冷队长,既然是比试,势必得拿出点东西当彩头才是!这样吧,我高哲要是输给你,我这次就不找你的麻烦,放过你——”高哲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心里却懊丧到了极点,还用说吗?只有他高哲输才可以留给冷强一条名正言顺的活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仅要挨冷强的一顿暴打,还得让“哲哥”的形象大大折损。冷强啊冷强,跟你这么一打,救得了你救不了你我现在可说不准,可我会被**上的大哥小弟们笑话好久是一定的了!
“好——我冷强要是输了,要杀要剐任你处置!”冷强亦是热血男儿,两人一拍即合,立刻收起枪,活动起筋骨来,
“哲哥——”跟高哲来的这几个跟班们一看这俩人摩拳擦掌的架势,连忙过来劝高哲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本来一枪结果了冷强是很简单的事,没有必要跟他比试什么的。然而,高哲此时故意变得刚愎自用,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听,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能赢,还骂他们几个身为跟班,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待着就行,若是谁不怀好意,敢趁两人不备,偷偷出手暗算冷强,有损他“哲哥”的名声,他决不会轻饶!高哲知道,有的时候,端架子、摆谱、不讲理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将四个男子骂得狗血喷头。
冷强冷眼看着高哲训着这四个跟班,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究竟在做什么?高哲是带人来杀他的,而他抢占了先机,将枪抵在高哲脑门上却又收了手,很有认命的嫌疑,这不是他冷强原本会做出来的事啊?难道,他冷强真得已经残忍到这种地步么?残忍到连自己的命也毫不在乎了?抑或是,他本身背负着的巨大罪孽,令他潜意识里就不想活着?这样的场景下,冷强的心突地一痛,,想起了一年前那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夜晚——当那些穷凶恶极的毒贩将他相恋多年的女友带至他面前之时,他恐惧到了极点,为了怕失去今生的最爱,他放弃了任何抵抗,扔下了手里的枪,任毒贩们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他的胸口——很短的时间内,他就做好从容赴死的心里准备了,然而,他的不抵抗却终没能挽救女友的性命,没能挽救他愿意用全部生命去爱的那个女孩——为什么他冷强当时没死呢?留下他一具冰冷的躯壳又有什么意义?他承认,再次回到东海市的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冷强,他的心已经被撕裂,再也修补不好了,生或死对他来说已没啥意义……他觉得冷,所以,他总是穿着厚厚的外套,喝烫口的热汤,似乎那样,就可以让他的心慢慢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