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句题外话。有看过嵩山坳前几部作品的读者大约知道,我总是会在手中有很多存稿的情况下才会开始上传,这一次也不例外。《清山变》是从去年的九月间就开始写作了,到今年的三月的时候,大约有将近70万字的存稿。有这样多的存稿,却始终不敢大规模的‘爆发’,会让很多读者觉得不爽,我也很无奈——笔者的工作即将有一个很大的变动。
我是个很不善于与人交往的人,每天坐在家中,写一些自己喜欢的故事,是我最大的喜好。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面对的全是不认识的新同事,难免心中惴惴。这也罢了,到了新地方,原来很舒服的,可以带着笔记本码字的日子,怕也是一去不复还了。就只能回到家中,见缝插针的码字,不论是效率还是水平,怕都会有下降。希望能够得到读者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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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入关已历贰佰年之久,就正如曾国藩和郑祖琛交谈时说过的那样,大清继统明朝天下,在安民政令的发布上和在对文化人的重视上都远非前朝可比,自康熙三十八年永不加赋的上谕颁布以来,近三个甲子的时间内,后世之君信守不渝,可谓是于民福泽厚矣。
对于读书人,若说康雍时期尚有反清复明的思想的话,到了今天却也早已经星火零散,不值一哂了!相对应的是从乾隆年间开始,每一次的春闱,秋闱,朝廷开科选仕,都是从者如云——天下人皆以读书做官为第一等好事,对于他们来说,从乾隆季年起到嘉道两朝,天子右文,实为天下人大开正途登进之门。试举一例:乾隆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八年三次会试,殿试取中尚不满百人,可知天下英才尽数搜罗殆尽矣!
到了嘉道两朝,对于读书人的重视和使用更加是登峰造极(在真实的历史中,洪杨军兴,曾、左、胡以书生领兵,为维护中国传统伦理而崛起,未始不是朝廷对科举的重视、整顿、运用、大力培养人才的结果),天下各省稍有文名之士,不愁两榜无名。
而这一次咸丰帝交重任于曾国藩,命他在两湖,江南一带读书人会聚之所延揽名士,为国举贤的做法,更加是引起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热议——这一次的谕旨不但是交给曾国藩,大清治下十八个行省的总督,巡抚,学政,皆奉有相同、相近内容的圣旨,用皇帝在明发天下的旨意中的话来说:“中兴之法,无非人才二字。今天下才俊之士,或居于民间,或藏于丘壑……朕求才若渴,各地督抚当细体朕心,勉力挖掘,尽数搜罗,以求朕使野无遗贤之志愿通达天下为至盼。”
这样的旨意明发天下,自然使得百姓认识到皇帝求新,求变,求才的决心。这就有点龚自庵诗中所求得的:“……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味道了。不但给了居家读书,心怀天下——如左宗棠之流一个机会,也给了很多正途出身的读书人——如江忠源——一个全新的心情。
江忠源和左宗棠一样,也是举人出身,当年在家乡操演团练,用以抵抗流匪雷再浩,而且江忠源用兵有方,激起雷再浩内部不和,还杀了雷再浩,剿灭了这样一次叛民作乱。事后朝廷论功行赏,封他蓝翎顶戴,并委任他为浙江秀水县知县。不过很快就以老母在堂、倚闾暗泣为由,辞官不做了。
他算是以军功起家,做了正印官,不过同僚对于他这样一个‘血红顶子’是不大瞧得起的,总认为江忠源以读书人领兵,难逃兵痞之讥。虽然是老母在堂盼儿归这是一个很光明正大的借口,但是江忠源到部具结,返乡奉母,也未始不是因为在浙江省任上处处受人排挤所致。
这一次旨意传达到省,宝庆府知府(新宁隶属宝庆府)王振吉自然也要推荐本府辖下的‘贤达之士’,王振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忠源。把他请过府来,将这番意思知会于他,最后说道:“樵野兄大才,某早已知之,此番皇上旨意到省,老夫不揣冒昧,将樵野兄之名列为本府举荐名册的第一人,还望江兄体谅。”
江忠源眨了眨眼:“把学生列为第一等?”
“当然!”王振吉很正重的点点头:“樵野兄不列为第一等,难道还要把老夫的名字列席于上吗?”
“这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哈!”王振吉大笑:“樵野兄说笑了,说笑了!”
和王振吉攀谈了几句,把朝廷这一次的旨意的内容了解清晰,江忠源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新宁地处湘省之南,距离广西也不是很远,他当然也听人说过桂省民变,以及圣祖仁皇帝托梦于新君的传闻——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信奉圣人所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鬼神之说,心里是不大相信的,只不过事涉新君,身为臣子的不能妄加评判而已。
谁知道后来事情的发展居然会这样的出乎意料,也由不得人不相信了。否则的话,皇帝身居九重,自幼也未曾离京外出,又怎么可能知晓万里之外的桂省一个叫洪秀全的破落户的存在呢?更不用提证据在在证明了托梦之说的真实性。这是江忠源不能理解,更加无法解释的。对此他只能说,天下之大,确实有一些事情是人们不能理解的。
除却这些不能理解的,从其他的方面来讲,新君能够得到大清有史以来最最为后人称道的圣祖的托梦,是不是也说明了大清绪统正盛,国力将会日强呢?
回到家中和母亲、兄弟做了一番交代,江忠源第二天启程奔赴省城长沙,一方面是因为王振吉的举荐,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探望一下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曾国藩。
路上无话,在湘潭祖宅见到了曾国藩,又拜见的老夫人和老太爷,各自在客厅落座。彼此是多年老友,把过往的经历讲述一遍,都有物是人非的唏嘘之感:“涤生兄这一次奉旨办差,可真是出人意表得紧啊!”
“樵野兄话中何指?”
江忠源一笑:“当然是桂省之事喽!”
曾国藩苦笑起来:“不但是樵野兄,便是儒斋兄也对桂省之事难得的有着好奇之心。说来樵野兄不会相信,便是直到今天,国藩也不敢相信此事真是圣祖仁皇帝托梦之功。”
“当然不能忘记涤生兄身在其中的功劳……”
“哦,不,樵野兄误会我了。我是说,圣祖仁皇帝托梦之事,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一些。”
“不瞒涤生兄,我也颇不以此事为然,只是,心中苦思冥想,却着实无解。”
“是啊,诚然是无解之事。便是皇上,当初言明此事的时候,怕也是心下惴惴的吧?”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江忠源问道:“关于举荐之事,涤生兄可有成议?”
“我想,总是要用心办差,不敢有丝毫懈怠吧?”曾国藩即使是面对老友,也不好直抒胸臆,倒不是有意这样和他打官腔,只是他心中于此事也没有太多的盘算。
“这是当然,身为臣子身肩皇命,自然要妥帖办差。只是,涤生兄可有举荐的人选?”
曾国藩抬起三角眼瞄了一下脸色红润的江忠源,瘦削的面皮上炸起一道笑纹:“淮阴左季高如何?”
“左季高自然是意料之中,若是没有,反倒会有人认为涤生兄没有识人之明呢!”一句话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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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潭祖宅中盘桓了几天,曾国藩和江忠源起身赶赴湘阴,彼此相距不远,却没有想到胡林翼已经先一步赶到了。
彼此都是熟人,多年未见更有说不完的话题。不过在坐几人只有主人左宗棠是没有任何功名的白身,话题自然不能围绕官场政局,便尽是谈一些风土艺文之类,左宗棠不阴不阳的哼哈着,对于曾国藩话中提及的为国举荐之事却完全不接话题,倒似乎是不大愿意顺应对方的情谊。
别人也不好强行相劝,只得空座闲谈。到了中午时分,左宗棠提议:“淮阴城中有一处胜境,名唤银泊湖。我们就到那里,品一品乡间野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