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索娅的招呼声,小二迅速从楼下窜了上来,肩头搭着毛巾,乐颠颠地跑着,殷勤地点头哈腰:“客官,您需要什么啊?”
索娅朝小二抛了个媚眼,甜甜一笑:“有水么?”
那小二大抵在这荒郊野岭的没什么见识,见了索娅这样的美人胚子还主动向自己示好,立刻跟吃了一个甜枣一样,脸上登时笑得如一朵花:“有,当然有,客官您等着,水马上就来。”
小二应了声,又快速地从跑到楼下,没一会儿就拎了一壶茶和两个茶杯,笑眯眯地道:“客官,水来咯。”
索娅斜倚在门边,挡住小二要进入屋中的脚步,眼神落在茶壶盖上,果然发现茶盖上沾染了一些灰色粉末,啊,原来那个怪人没说错,这家果然是个黑店啊。刚才一定是那个小二太着急,将**药啊什么的没有倒好才撒到了外面。
索娅装作没看见,却并没有接茶壶,只是用手撩着自己粘在脖子上的发丝,柔声道:“这天气,怪闷的,我们想洗个澡在睡,并不是想喝水。有洗澡水么?”
“哦。”小二因为自己会错意而白忙了一场觉得很沮丧,但当看到索娅那极具挑逗的动作时,很快恢复了神气,忙不迭道:“有有,虽然咱这个地方缺水,但是一向为客官服务周到,一定有水的,客官您再等等啊。”
小二刚一走,索娅料想弄洗澡水比弄壶茶要慢得多,于是关上了门,趁着这功夫又在屋中开始踱步想下一个问题——
如果那小二将沐浴桶搬过来发现床上那个人悄无声息的一定会起疑心吧,这可怎么办呢?要怎么继续拖延时间?
索娅在屋中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怕打扰到摩鸢调息。可是她想得头皮有些疼,可依旧没有想出所以然来。这时,小二已经抱着木桶敲门了,索娅不情不愿地开门,转念一想,也许自己太紧张了,那些人不可能在没模清底细的情况下就动手吧,一定是这样。索娅给自己壮胆之后,看着小二的眼神就又显得有点风情万种,那小二看着她的那一瞬眼神游离一下,突然张大了嘴。
“嗯,放到里面吧,我家……那个先洗,你快弄热水来。”
小二讷讷点头,抱着木桶,一只脚刚伸进门里。
门啪地被合上,小二被关在了门外。
“……咦?”索娅也是一脸呆呆的表情,怎么回事?门不是她关上的,也不是小二关上的,那会是谁?
“不用洗了,拿回去吧。”身后传来摩鸢淡淡的声音。
“吓!”索娅吞了口口水,一刻钟这么快,他竟然已经将毒都逼出来了。可是可是……那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刚才还是更久?无论是多久以前的事,总之他一定是听见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了吧——我家……那个。
定定地站了很久,索娅料想摩鸢应该已经自行离开了,刚要转身,她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摩鸢……他,他还站在自己身后,就像那一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与以往不同的是,摩鸢此时没有戴那张银色的面具,一只眼睛是蓝色的,一只眼睛散发着诡异的金色。
本来两人离得近,索娅的视线只能看到摩鸢的胸口,但因为后退一步的缘故,索娅能看到摩鸢的神色。
摩鸢的眼神落在索娅的脖颈处,迅速收回,神色如常,但转身走了,回身坐在椅子上。索娅赶忙将头发理了理,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过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索娅看了看那张被浪费的床,无意道:“我睡了。”
“嗯。”摩鸢依旧淡淡道。
索娅起身走到床前,月兑了鞋袜,和衣躺在床上,突然,她脑中精光一闪,猛地坐了起来。摩鸢……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是可以看见的,那么也就是说摩鸢的蓝色瞳仁看不见,但是那只金色的瞳仁却是能看得见的,为什么却要将那只能看见的眼睛遮盖住,去做一个瞎子?
就在刚才摩鸢的眼神迅速收回的时候,索娅就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按说摩鸢是看不见的,那么自己是个什么浪样他铁定是看不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敢当着摩鸢的面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的原因,可是……刚才摩鸢的眼神虽然没有慌乱,可那种回避明显是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当然看到索娅欲勾引男人的满身风尘味。
真的很丢脸呢。
“你若不习惯,我出去。”摩鸢僵硬地撩下一句话。
丢脸的索娅没有回答摩鸢的任何话。也因此这整晚,摩鸢都没有出去,只是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对付了一夜。当然,到最后等索娅离开了这家黑店,她都不清楚那个晚上,那些黑心人其实已经对他们动手了,但有摩鸢坐镇,又有谁能伤害得了她呢。
……
旅途劳顿,连日奔波,索娅在摩鸢的陪伴下,自此在没有遇见什么意外的事情,或者任何突发事件在摩鸢那里都不能叫做意外。摩鸢很照顾索娅的感受,他一直试图在找一种方式和索娅相处,换言之,他尽量在索娅面前收敛自己那种压迫式的黑暗之神的气质,也似乎起了一点点的效果,索娅会和摩鸢偶尔说上几句话,说话的时候她的神色不再慌乱惊恐,但却仍旧不敢看摩鸢的眼睛。
有那个女人愿意亲密地接触曾迫害过她的男人呢?
因为摩鸢娴熟的驾车技术,提前到达了索娅想到达的地方。
***
三日后,梧清宫宫殿对面的屋檐上,索娅痛苦万分地模了模自己的肚子,郁郁道:“原来赵瑛并没有骗我……是我……是我把哥哥想的太好了。”
宫殿首座正坐着一个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男子身旁斜倚一个美丽无双的清妃,清妃笑意盈盈,正一边剥着葡萄皮,一片和她的陛下欣赏这台中的歌舞。
莺歌燕舞,温语软软,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递到唇边,男子就张唇吃下,末了将葡萄籽缓慢地吐在那纤细洁白的手上。
看着好恩爱呢。
“你不想回去了?”背后传来摩鸢的声音。
索娅将头埋在两臂之间,为什么每次自己想什么,摩鸢都能知道呢?她沮丧地想,但她并没有回答摩鸢的话。
摩鸢似乎也知道,索娅是不会回答他的,便道:“如果你信我一次,那么他还是爱你的。”
索娅突然回头,看着摩鸢。摩鸢的发丝在暖阳下呈现出墨蓝色的光泽,微风吹起,轻轻吹乱了他的发丝,拂过他精致地如女人一般的容颜上,似乎知道索娅对金色妖瞳的忌惮,摩鸢自那一次卸掉面具之后,再没有在索娅面前显露过那只金色的瞳仁,这一次,两个人在屋檐上,摩鸢缓缓卸掉了镂空面具,默默注视着索娅。他低声道:“御天侯的六公子能放你走,而你此刻已经见到了他,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的良苦用心么?”
索娅抿着唇,没有说话,但经摩鸢这么一提醒,他说的似乎没错,现在自己已经回来了,虽然路途中确实出现了一些事情,但是有摩鸢在,还是摆平了,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其实哥哥为了让远在南方的赵瑛知道其实自己并不是重要的,才在清妃面前做了这样的一场戏,于是……赵瑛就愿意放了自己,当然当得知自己有身孕之后赵瑛还是不愿放弃的,而且……哥哥不是还派了摩鸢来救自己的么?那么……
索娅突然笑了出来。
摩鸢手臂一带,便带着索娅从屋檐上飞了下来,几个起落,便从清梧宫离开,到了皇贵妃曾居住的寝宫——焱倾宫,焱倾宫因为正主失踪了好些时日,灯笼都不曾打几个,看着里面好不清冷,黑漆漆的一片。
摩鸢拉着索娅的手,俯身……
又是这个动作?索娅猛然将手抽了出来,后退了一步。
摩鸢看着索娅的表情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走上前替索娅扣动宫门,刹那,身影就不见了。
“谁呀——”有宫女懒洋洋地询问,嘴里还小声嘟哝着,“到底是谁呀,三更半夜的来敲门,是不是又是那个新来得宫女走错路了?唉,真是的,打扰人睡觉。”宫女嘀咕的声音还没结束,当开门看见索娅的那一刻,她生生将后面的啐啐念全部咽了回去,于是经这个大嗓门宫女的一声吆喝,焱倾宫一直到该歇息时都是在鸡飞狗跳的忙乱中度过的。
宫女竞相奔走告知皇上,有的宫女大规模地打扫索娅的寝宫,有的宫女开始摆宴迎接圣驾,于是,乱作一团的宫女们,拿着食盒的撞到一起摔倒的,因为激动打了花瓶的,爬高挂灯笼不小心扭着腰的,总之是乱套了。
“那个……你们先不用服侍我,先忙去,我这回儿想一个人呆一会。”索娅还没换衣衫,先屏退了婢女们。婢女们好生奇怪,以前索娅这样将婢女打发走,是偷偷和还不知道身份的皇帝约会,那这次又为哪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