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县城外的渡口,那段长江流域,分布这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沙洲,若不熟悉水域,和一定操船技术,那激流汹涌的江水,远非内河可比,撞滩翻船,频繁可见。
此刻,两艘渔船一前一后,追逐着,前边渔船上装着高高的木杆,而后边渔船人影来回换动,且速度快与前者,越追越快,越追越近。
卫叔手中那怀抱着的少女,瞧见追杀自己的四个贼子,快速驾船冲来,小脸上充满了惧怕之色,急急的哀求,只是如此境地之下,她依然紧紧抱着那木盒人参不放。
“小哥哥,快点划,他们快追上来了。”
迎面传来的叫骂声,威胁声,那卫叔眉头一皱,心底突然有些担忧,眼前的少年不过八岁,会不会被那些贼子的恶言恐吓吓到,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安全,交出自己两人。
“小郎君,休听贼子胡言,他们生性残忍无信,既然依旧得罪了他们,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但只要我们月兑困,到时老夫自然会召集人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卫叔恨恨的说着,显然四个地痞深深触动这名资深游侠的底线,同时也在跟朱三保证,送他们离开,一切后患,他会带人回来解决。
卫叔的担心,朱三深以为然,此刻他既已搅入这趟烂事,容不得他再摇摆不定,否则两边都不讨好。
只是令他料想不到的是,四个地痞驾船的技术不赖,加上更是失算四人因为都是练家子的缘故,气脉悠长,人家四人轮换使劲的摇橹,他就一人坚持,后劲不足,不久后等自己累了,迟早被追上。
情况虽然危机,朱三却依旧临危不惊,笑着对那小少女道:“小妹妹,既然称我一声小哥哥,我这个当兄长的那是一定能该会保护妹妹的安全,且放一百个心。”
调笑了几句,渔船上三人气氛略为一缓。朱三冷静的问着:“大叔可会摇船?”
“水上讨生活的,怎地不会。”卫叔笑回着。
“那就好,把你家小姐先放下吧,这撸给你,你来操船,且看小子如何甩开他们。”
自信的语气,让卫叔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少女放下,但并不接过橹,指了指自己中箭的右手,担忧道:“此手中箭,无法发力,单手力薄,怕是不到半柱香时间,必被追上。”
朱三吃吃一笑:“不用半柱香,只要半刻钟,就可甩开。”递过橹,几步跨到加班中央,拍了拍直立的木杆,嘿嘿道:“大叔可曾注意到我这木杆否?”
利落的从甲板一边月兑出一张麻黄帆布,说着:“顺风,有帆,五倍船速与那普通渔船。”
扬帆升起,强劲的江风,一下就将帆布刮的鼓鼓之响。朱三使出全身的劲道,将那绳索牢牢捆紧在木杆旁的木钉上。
这才拍了拍手,蹲坐下来,那木杆并非钉死在甲板上,在底部装有螺旋盘,有一横杆,可左右摇摆布帆的斜度,用于吸收更大的风力。
“感觉到了吗?”朱三对着身后二人问道。
这帆一升起,细长的渔船,如同月兑弦羽箭,在江面上快速穿梭着,肉眼可见之间,一下就拉开两船间的距离,越行越远,转瞬间转过一座沙洲,又连改两次方向,后者再也追不上,失去了踪迹。
渔船上,那四个地痞暴跳如雷,耳尖汉子一脚将那船沿踢裂,恨声道:“那小子船上竟然有帆,竟然给跑了,这下该如何给那吴家三兄弟交代。”
“吴家三兄弟?可是高家水匪中那二当家的手下?”另三名地痞闻声,大为一惊,长江面上,吴家三兄弟的名头,那是大大的响亮,那高家水匪更是纵横江面,光明正大的劫掠来往船商。
“大哥,你怎不早说,不该接那三兄弟的活,这下如何是好?”
“那小女娃一定是那三兄弟的对手的女儿,如此定然也是来历非凡,今走了人,来日定然回来寻仇。”其中一名地痞说道。
“这还不止,那吴家兄弟,为了憋清关系,也会杀我们四人灭口。”想到这种情况,四名地痞气焰立马焉了。
耳尖地痞对此大为后悔和焦心,为了钱,惹了这等麻烦,只是他还会冷静思考,理了理思绪,就问:“刚刚说那黑面小子是什么石岗村的?你可知确切地址?”
“大哥认为,那黑面小子会带人逃回家?”
耳尖地痞点了点头,他去想去朱三家中碰碰运气,再不济,也要杀了那全家,一泄心头之恨。
“大哥你也知渡口附近这流域,大小村庄多之又多,这石岗村村小地僻,小弟听过,知道在附近,但并不识的路。”一名瘦弱地痞摇头回着。
“我们也没去过。”另外两人也表示不知。
“大哥,其实很简单,想知道石岗村怎么走,只要回到渡口,寻人问问,那小子在灵曲酒肆做事,那掌柜一定知道。”瘦弱地痞也是窝火,狠声出着主意,他要迁怒所有人。
“那好,我们快点回去,或许还有机会捉到那小女娃。”耳尖地痞狰狞着脸决定道。
渔船调转方向,他让三个兄弟,分别摇晃木橹,自己坐在船头,思考着,今日最坏的打算,若逮不着那女娃,那就是卷铺盖跑路。
甩掉追击地痞的渔船,朱三等三人顿时松了口气,卫叔停下了手中的摇橹,这么一阵单手左右左,可是把他累坏了,只留朱三操作那风帆,慢慢随着江风吹行着。
小少女收起劫后余生的的恐惧,换上那纯真的笑颜,说道:“小哥哥,你这船帆真厉害,一下就变这么快了。”
“还不知道,小郎君尊姓大名?”卫叔问道。
“郎君之称,莫不敢当,小子家中排行老三,阿爹就给取了诨名朱三,叫我三小子、三娃子都行。”
“那就叫小兄弟好了,今日承蒙小兄弟相救,老夫来日定有厚报。”卫叔拱手着。
朱三摇摇头,厚报他可不不要,拿了这些绿林侠客恩惠,那关联越来越深,就说道:“不报答就是最大的厚报,大叔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卫叔闻之一愕,心下顿觉这少年不同一般,聪慧、临危不惧、侠义之心,不求回报、事了拂衣去。他这大半辈子首次遇上这般少年,看发肤应该就八九岁,真不是谁家父母如此幸运。
绿林游侠在市井中多是负面的,争凶斗狠,百姓都不想与之牵扯,这些卫叔这么多年江湖经验,自然懂得,既然对方说了,只好息了心思,从怀里模出一锭黄金,又把腰间装着铜钱的包裹取下,递给朱三,说道:“卫某欠人恩情从未不还,朱三兄弟既然不要我报答,这些黄白之物,务必收下。
“还有这些。”那少女见卫叔掏钱,有样学样的把身下黄金都取了出来,三锭金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今日就带了四锭出来,买人参用了一锭,都在这里,你别嫌少。”
这是来到汉世以来,朱三见到最多的钱,四锭黄金,足够朱三他们一家往日半辈子的收入。
“怎生可以收大叔你们这么多钱?”连连推辞,同时朱三更加猜测,二人的来历,定不是商人之家,应属于长江边上的一路豪强,非普通游侠可比。
游侠重义不惜金,都是刀刃上讨生活,有多少钱,就用多少,从不留下。
“怎么?小兄弟就是这般看不起我等绿林中人,还是觉得我们这些都是你们这些百姓手中强取豪夺来的?”任谁见别人连连表示疏远,都会感到不满。
见卫叔面露不愉,朱三顿感尴尬:”小子并非瞧不起的意思,只是……哎!”
只好伸手接了过来,换个话题问道:“收了大叔这么多船资,就说说你们要去哪吧,小子送你们。”
“那就多谢了。”卫叔抬头看了看附近的水域,记了记路,便指引起来。
渔船顺风行了差不多近一炷香时间,弯弯曲曲在卫叔指引下,七拐八拐的。
期间,朱三也了解到,在渡口他们分别后,他们从市集去往码头的路上,遭受了伏击,那四个地痞,暗藏在路摊之中,各持一把弓箭,突然发难。
那名年轻的同伴顿时身中两箭,当场死去,那卫叔武艺较高,且经朱三那一番疯言谶语,一路上早多有戒备,射向他的箭只,衣袖挥动,皆被拨开,只是对手对六岁的小姐也狠心射箭,为救小姐,右手这才中了箭。
四地痞都有一手武艺,箭只用尽后,立马上前围杀,其实若论单打独斗,哪怕受伤,也远远不是卫叔对手,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小姐突围,慌忙之下,被赶到了码头边上,后来之事,朱三也就都知道了。
少女也告诉朱三,这次她带了爹爹两个护卫出来,是给她娘买人参治病,人参之事他爹其实也委托其他手下办过,只是一直都寻不到高年份人参,小女孩出于孝心,求了好久才让她同意他出来,对于这次刺杀,她并不怕死,怕的是没能带回人参,治娘的病。
“很感谢小哥哥这次救了我,娘若病好了,都是小哥哥的功劳。”
少女的孝心,让朱三一阵感动,再次想起了前世的亲人,他们是否还好。
牛渚口,长江一支流河畔,靠了岸。
“小兄弟,送到这里就好了。”卫壁拱手辞别着,那少女也有样学样拱着手,只是脸色充满不舍,不比她卫叔那般坦然。
“那大叔与小妹妹一路保重。”朱三同样拱手回礼。
二人走后,朱三转身回到渔船上,却见那少女小跑了回来,来到船边,将她那寸长匕首解了下来,塞在他的手里,不等他推辞说话,掉头跑回前方卫叔身边,两人一同举着手摇晃着。
“小哥哥,这匕首是阿爹在淑淑儿周岁时候送我的,留给你做纪念,别忘了淑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