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的力道使冷罗衣旋转而开,素雅的衣裙百褶出一道弧线,优雅中透着些许的妩媚,她落地止步,妖娆而笑,“难道…九爷不打算把她送给敌人,准备独享了?”
深眸中的怒意越来越强烈。
“还是您没有魅力!”她佯装恍然,“到现在还没俘获她的芳心,没能让她死心塌地爱着你,为你办事!”
厉焱大怒,“你在嘲笑本王驾驭不了一个女人?”
“可她是沐王爷的独生女,京城第一才女,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那又如何?本王让她躺着,她决不敢站着!”男人的高傲被冷罗衣三言两语挑了起来。
“啪——”一道清脆的瓷器落地声。
厉焱猛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清丽绝佳女子的泪颜,她美丽的容颜淡如雪,甚至比雪还要苍白,她的下唇因遏制着哭声而咬出了血,泪眼中有着惊慌,更有着死灰一般的绝望。
“心,心儿?”他的身躯狠狠一震。
沐子心踉跄地退后两步,双眼迷离地有些恍惚,她努力笑着,浅浅的,涩涩的,言语有些断断续续,“茶,茶掉,掉了,我,我去再端……”说完,就慌张地跑走了。
“心儿——”厉焱站起身,急忙去追。
冷罗衣慵懒地坐回椅子上,嘲弄道,“你认为,还能把她追回来吗?”
厉焱眼睁睁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仓促般地逃离这里,心倏地揪紧,眼里红成一片。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厉焱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所有的隐忍和强势在一瞬间都消失殆尽。
“继续我们的赌约噢!”她恬美地看着他,笑颜如花。
婚姻大事,又岂能容第三者插足呢!
“你——”厉焱胸口堵着一团难以郁结的怒气,搅得他几乎昏厥。
“九爷、宫主,奴婢看刚才的茶水被那位姑娘打碎了,就擅自又沏了两杯送来。”小雪礼貌性地端来两杯热茶。
冷罗衣笑着,不请自便地端起茶水。
厉焱捂着发闷的胸口,抬眼看着刚刚进来的小雪,突然明白过来,“是你,是你们。”他转头狠狠瞪视着冷罗衣,“你故意支开你的婢女,就是为了把心儿引来。”
绝美的女子晃动着茶水里的沉渣,幽幽噙一口热茶,笑着,“这本来就是事实,她早晚都会知道,你又何必生气呢?我只不过提前帮了你一把而已。”
“冷、罗、衣——”厉焱怒极,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扭曲。
黛眉上挑,并没有在意眼前人杀气腾腾的恨意,反而懒懒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九爷!”
陡然,一条金丝长鞭抽空而起,带着无法遏制的杀气腾空飞来。
冷罗衣翻身撤开,轻易避开杀招,纤指紧紧夹住金鞭一角,柔笑着,“杀了我,你的心儿姑娘就会回来吗?”
“你到底想怎样?”这样的妖女,果然害人不浅。
“现在的你,除了和我合作,还有别的选择吗?”那日,在逃婚途中,他就是这样威胁过她。她冷罗衣向来有仇必报,只是早晚的问题。
金鞭的另一头松弛下来。
玉指挑开了金鞭,自顾坐下,继续喝着余下的茶水,“下月初八,就是公布太子人选的大典,一旦太子身份定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你能否登上九五之尊,这是最后的机会。”
厉焱冷笑,“如今我无权无兵,拿什么和我七哥斗。”
“所以,你更要娶我!”
厉焱怔住。
莹白的手指抚弄着青花瓷杯,幽幽道,“你的心儿都已经走了,还有什么顾虑?”
“娶你?有什么价值?”
“你需要一场收买人心的盛典。”她开出筹码。
厉焱那几近透明的瞳色里渐渐转浓。
冷罗衣放下茶杯,正色道,“这是你唯一能扭转乾坤的机会。”
“凌雷呢?你让他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
“你竟然拿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
“我冷罗衣都曾用性命当做赌注,更何况是幸福?”
厉焱望一眼外面的天,感叹着,“这样值吗?”
“值不值,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她笑着反问。
“你有什么要求?”
凤眸想了想,“把婚礼办得越大越好,在此期间,新娘是谁必须保密,喜帖最好全城都发,除了独山山庄。”
“你不想他知道?”
“想,但他必须是最后一个知道。”
“婚期哪一天?”
“下月初五。”
厉焱十分不解,“为什么停这么久?”
“我要给他留出应付其他事的时间。”
“其他事?”厉焱越发疑狐,“什么事?”
红唇微翘,笑得有点神秘,“一些会让他忙到焦头烂额的事。”
几日后。独棠山庄。
西南角的荷塘之上,飘过一团暖暖的微风,吹得岸边的杨柳左右摇曳。
凌雷,一身宽松的绸袍,安静地躺在摇椅上翻看着近日山庄的支出。
“庄主!”一名灰衣男子跪地请示。
“说!”
“七皇子府邸最近频繁有朝廷官员出入,似乎在送贺礼。”
“都是些什么人?”他翻看着账目,没有抬头。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都有。”
“李霸和沐宏也去了?”
“这…倒没没有。”
凌雷冷笑一声,“果然是老狐狸。”
“属下还得到消息,七皇子刚刚征收了这一季度的税收。”
“哪里的?”语气依旧清淡。
灰衣男子顿了一下,才说,“是凌家所有店面。”
翻页的动作微微一滞。
灰衣男子看着主子的脸色,声音又缩小了许多,“税收提高了五成。”
‘啪——’手中的账目重重摔在地上。
俊脸瞬间冷凝。
如今,货缺粮少,价位一直居高不掉,百姓早已入不敷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在征税!凌家店铺再任由这个居心叵测之人胡来,迟早会出大事。
“宫里情况如何?”
“这些天,皇上夜夜去梅妃那里,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百官都猜到太子之位即将是七皇子的囊中之物。”
凌雷缓缓抬起头,一双黑眸紧缩着荷塘上清幽的画面。
“你先退下。”
“属下告退。”
凌雷的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摇椅,黑眸中凝结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大哥,情况如何?”柳树下,走来一个白色身影。
凌雷闭上眼,略显疲惫,“障碍有点多。”
凌云撩起长袍,坐在一旁的岩石上,颇有感慨,“刚听厨房的下人说,京城的粮食又涨价了。”
“税收提高,涨价是必然的。”这在他意料之中。
凌云正色道,“在这样下去,京城的商业迟早会面临崩溃。”
“这正是我所担忧的。”
“焱最近不知搞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在这干着急,还不知他在哪风流快活。”凌云哂笑着,颇感无奈。
凌雷坐起上身,语气十分凝重,“今晚给焱发紧急信号,让他务必来庄一趟。”
今夜,亥时一刻。
清风阁。
凌霜正躬身给半躺在竹塌上的男子上药。刺鼻的草药和成糊状,敷贴在紫中泛白的男性腿腕处。
“云,你一个发丧般的信号把我引来,就为了来闻这怪味。”厉焱一身夜服,右手捂着鼻子,极度不满。
凌云晃动着折扇,敲了敲焱的胸膛,取笑着,“你那温柔香里的香气是不是把你鼻子养刁了?”
“什么温柔香?”小桃好奇地插话。
“男人说话,有女人什么事!”
小桃撇撇嘴,暗地里给云一脚。
厉焱扯动一下唇角,坐于一旁,笑得有些牵强,“什么温柔乡,我倒希望能早点客死异乡。”
凌云笑得越发放肆,“怎么?难消美人恩了?”
“一言难尽,总之误上贼船了!”厉焱兀自感叹,有苦难倒。
话中的古怪,让众人都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啊?谁是贼?上什么船?”沐小桃好奇着。
“好了,开始说正事。”凌雷打断了闲谈。
他从竹塌上坐起,受伤的腿半垂着,刚毅的脸上写满了严肃,“趁事情还没有定局,大家抓紧解决各自手头上的事。”
凌云开口道,“粮饷和兵器那边,我明日就会催办。”
“朝中大臣拉拢过来的很少。”厉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