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突然寒冬来临,天空下着暴雪,卷着狂风,整个天地,都是冷冰冰一片,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出路!
落凡整个人都僵在那儿,脸色发白,咬字问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凡尘岛的主人,这么稀有,本公子怎么能放过你呢?”百里尘负手在背后,傲视着落凡,“只是,本公子真的没想到,堂堂凡尘岛的传人,镇国大将军的女儿,竟然这么无用……我就是想利用你,都发现,你一点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不过,看你现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倒也有趣!”
落凡呆呆地站在那儿,听着他无情的话语,好似千万冰刀向她袭来,割裂她每一寸肌肤,头疼得快要炸裂,好像灵魂都要与身体割裂,痛……好痛,全身都在痛……
落凡只感觉到心口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人吞噬了,好似,缺了什么东西……忽然间,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之意,“噗……”
“凡儿,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伊娃看着落凡竟然吐了血,惊惶地扑过去扶着她,“季安荀,你说够了没有!明明是你招惹凡儿在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季安荀,你再说一遍!”落凡虽然被伊娃扶住,却仍觉得身体站立不稳,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可是,她盯着百里尘的眼神,那么执拗,那么固执,那么决然!
百里尘负在身后的手藏在袖袍中,外人,自是看不到他掌心中渗出的血丝,也体会不到,他心中的绝望!
风舟风行,还有陈叔,都看着百里尘,心中的忧虑不言而喻!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让落姑娘恨您,您就痛快吗?她就痛快吗?
百里尘冷冷一笑,“再说一遍?我为何要再说一遍?落凡,枉你自认冷静理智,难道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如你一般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本公子的眼?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还真以为你洒月兑点,淡然点,就会让我刮目相看了?无知的女人,清醒点吧!”
大殿内的人,看着这一幕好似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的好戏正在上演。可是,谁会去同情落凡呢?
那本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将军,她偏要去招惹!
跟姚家的孙女一起嫁给逸王爷,同做王妃不好么?
还真是个无知又愚蠢的女人!
“季安荀!够了!别再说了!”伊娃红着双眼吼道!可怜的凡儿,还以为,季石头会对她好,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又残忍的人!早知道,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说什么,她都会阻止凡儿跟季安荀来往了!
可是,她哪里会早知道呢?!
极度的愤怒和伤心,还有痛苦之下,落凡竟然笑了,“好,——好,——好——很好……季安荀,你给我了一个,很好的解释,我谢谢你!——谢谢你!”可是,她的手,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连说话,都是哆哆嗦嗦,有气无力的硬撑着!
“凡儿,你没事吧?”伊娃,龙舒翰,龙泽禹都担心地看着她。
好像,这里发生的,已经与逼宫无关,只是一个无情的男人,辜负了一个深情的女子而已。
落凡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我没事……小事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我的未婚夫,在婚礼上跟另一个女人走了我都没事,何况现在,对不对?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们别小看我……”
虽然这样说着,她的眼眸里,仍是锥心刺骨的绝望,阴冷无望的悲伤。
百里尘漠然看着,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微微翘起的嘴角也只是表明了他的不屑,他的冷傲罢了。
只是,心,却在滴血。
百里一家,近百口人的血债,无论如何他都要报这个仇!可是,他也知道,一旦报了仇,他和落凡,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虽然痛,他却仍旧要做这个选择,只是希望,能够让落凡,不那么伤心。
他知道,落凡虽然是个执着的女子,一旦认定,绝不会放手;可是,如果是他先放手,她就会把感情看得很淡很淡,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养好心伤,一样会有更好的男子守护在她身边,就如同之前的龙泽禹一般。
所以,他想,如果自己做得更绝,只会让她更加后悔当初看走眼,爱错人,付错情,只会更加容易遗忘这段绝望痛苦的感情,重新开始她的人生……虽然这样,他很痛,很悲哀,可是,只要她以后能好好的,他就知足了!
大殿中,静静的,连龙泽康也只是高高站在上面俯视着众人,看着这一幕——闹剧!
看了那么多史书,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逼宫的!
就在这时,水荣在百里尘面前跪下,“尘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凡儿是无辜的,不管你过去对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请你,不要再伤害她……”
百里尘漠然看着水荣,无视他说的话!
水荣回过头,面上,依旧是那般温和的慈父笑容,“凡儿,伊娃,一切,都是爹的罪孽,不要怪尘儿,不要怨恨,也不要想着替爹报仇,爹只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快乐的活着,嫁给一个好丈夫,拥有一个幸福的家而已……”
“爹……你在说什么?”伊娃惊讶地,带着害怕与惶恐地叫了出来。
水荣笑了笑,好似是解月兑了一般,又回头看着百里尘,手,抓着他的袍脚,“尘儿,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心……人活着,不是为了恨,是,是,是为了,爱……将军,夫人,水荣,对,对不起你们……我,求你们,原,原谅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弱……
然后,手上一滑,百里尘的衣角从水荣手中滑出,一个闷响之后,水荣倒在了地上,胸口,一滩血迹,还有一把,不知何时藏于身的匕首!
“爹……”落凡和伊娃后知后觉地发现,立刻扑了过去,“爹,爹,你醒醒啊……爹,我们才相认两天啊,你还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爹,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百里尘依旧是冷漠如冰,站得挺拔不屈,看也懒得看水荣一眼。
只是,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
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水荣也曾抱过他,也曾教过他简单的剑术;犯了错被爹娘罚的时候,水荣总是替他求情;在他受伤受委屈的时候,也会给他变戏法让他笑一笑;也曾,像刚才一般,唤他一声,“尘儿”……
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动贪念,为了一个将军之职,竟然对自己的家人下杀手!
“姚万柏,水荣畏罪自尽,下一个,该轮到你了!”百里尘冷漠地盯着姚万柏。
姚万柏在他那样冷然的目光的注视下,竟然心中大骇,好像,此刻,他就站在悬崖边,只要百里尘稍稍一动,他就万劫不复了!
“你若不愿自己动手,我不介意帮你。”百里尘冷冷道。
“季安荀,这里是大殿之上,是文武百官议事的地方,岂容你如此猖狂!你已经逼死了水将军,还想怎样?就算当年他们是凶手,自有朝廷做主,轮不到你来决定每个人的生死!”龙泽禹恼怒地盯着百里尘!
“这儿,马上就属于我了,我想怎样,就怎样!倒真是轮不到你来开口!”百里尘冷笑道。
“你!”龙泽禹还想驳斥,却被龙舒翰拉住,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毕竟,现在正处于紧张时刻!
百里尘冷傲地瞥了他一眼,又看着姚万柏,冷道,“看来,姚相是不愿意自尽了?也好……风行,把他带到绝影宫的地宫去,把他和那些飞霜阁的废女人关在一起,让她们,食其肉,饮其血,噬其骨,也让我看看,姚万柏是怎么死在他苦心经营的那些手下之口?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对不对?”
“你,你,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姚万柏突然脸色大变,脸上,眼里,全是惊惧之意。
“带下去!”百里尘冷冷道!
姚万柏被带了下去,只是口里一直狂喊着,“疯子,疯子,疯子……”
大殿内,很是安静,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好似,都已经被这个恶魔公子给吓到了,只除了落凡和伊娃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龙泽康,轮到你了!”百里尘傲然冷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帝。
龙泽康只是铁青着脸盯着他。
“百里尘,纵然二十多年前,我父皇做了对不起你们百里一家的事,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令尊令堂早已化作森森白骨,即便你杀了所有人,又能让他们复活吗?”龙舒翰沉声道,“若今日你杀了我父皇,来日,我必定再找你寻仇,这样寻来寻去,有何意义?”
百里尘冷冷一笑,嘲道,“你以为,你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龙舒翰微微一惊,然后就看到那道黑影忽然袭来,他甚至都来不及要反抗……忽然,一道身影似闪电般突然而至,强硬分开了百里尘和龙舒翰。
百里尘被逼得后退几步,皱着眉,目光若玄冰般落在突然出现的落凡身上。
“季安荀,”落凡的声音平静地不带一丝情绪,好似一潭死水,好像出自没有感情,没有情绪,没有思想的傀儡之口,这一刻,已经没什么好心痛的了,只剩麻木和漠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今日,就请在场的文武百官作证,我水落凡,和你百里尘,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互不相干!”说着话,一手拽下手腕上,季安荀亲自雕刻,亲自戴在她手上的木镯,用力一拧,碎成了木渣,随风而散,碎落在大殿上。
她的手腕上,还有一丝淡淡的被刀割伤的疤痕,虽不明显,却足以看清。
百里尘漠然看着落凡所做的一切,幽深而沉静的眸子里微微闪过震撼,脸色,不可抑制的泛白,完全舒展的眉头间是几不可察的绝望——那是彻底毁灭的绝望!
只是心里,却在想,原来她真的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变故……这样,甚好,甚好!
落凡自地上捡起那把微微出鞘的龙霄剑,声色漠然道,“二十年前,龙泽康所作所为,的确该遭天谴,你要杀他,我本不该有何异议!可他却是我义父义母唯一的儿子,也算是我的义兄,看在我义父义母的份上,我也不该让他死于你手!况且,你可以不在乎天下百姓,我却不能,我无法忍心看着他们生活在国之动luan之时,所以,你想要杀了龙泽康,想要得了这天下,想要踏上皇位,除非,我死!”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百里尘冷道。
“我信,我信你会杀我!”落凡忽然一笑,却是冷冷的嘲讽,“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杀我!”她拔出龙霄剑,顿时,大殿内,好似珠光璀璨,五光四射,却也如寒冬突临,大雪突至,冷风狂卷般的冷澈入骨——还有,好似是君临天下的威势,让人慑服!
拔剑之时,落凡手一动,在众人眨眼间旋身舞剑,一道凌厉慑人,寒如玄冰的剑势突然袭向龙椅上的龙泽康……
“你干什么?”龙舒翰和龙泽禹齐齐惊叫道,脸上俱是死灰一样的白……她不是说了不会让皇上死吗?
剑势过,落凡淡漠地站在那儿,剑尖指地。
龙泽康脸色煞白,好似不明白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却明显地感觉到一道杀气迅速而过,好像自己,被人从头到脚给劈了,劈成了两半……脖子上,好似有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