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疏导混乱的人群,他在寒凉如瑟的时段里,抱紧因剧冷而索索抖动的幼儿身体,试图用自己单薄的体温,暧和受寒的人类。他站在因抢食一块饼干而撕扯的人群中,焦急的眼眸,疼痛漫延过他透明的前额,他排解人类的矛盾,常常至口干舌燥!
暗中,侧方,我的眸光一瞬也不敢远离桑的左右。我在默默的算计着,如果他每说一句话,他的生命就将锐减十年,那在这被困的没有光的世界里,他已说了多少句?
如果从他诞生之日算起,他的生命应有201年,那么他从认识我到现在为止,他所说的话,早已超过了十句!
他的生命在极速的递减着。而他,却毫不顾惜,而我,亦已经忘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桑醉心于博爱大使的欢喜里,对于我和他之间的那份儿女情长,似乎已不太热衷。我亦步亦趋在他的周围,害怕一不留神,他就从这个世界上再次消失!
伴随着饥饿和缺水,有人已经倒下,如果这种状况已然这样下去,恐怕我们每个人都难幸免!
高热,拥挤,干燥缺水的空气里,空气不能畅通。我感觉到一种预知的恐惧,似乎灾难,正向我们这些人临近!
越是这样的惊恐着,我就越是握紧了桑的五指,不想放开。
桑不明所以,他觉的我在扯他的后腿,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面对人类的苦难,会这样无动于衷?
泪,流下我的面颊。我解释不清,我到底是自私的生存者,还是爱情的捍卫者?五指相握的瞬间,我明明感到了一种潮湿的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向剧场走来!
我拉紧了夏小丛、海兰尔,我们“维也纳桑夏剧团”的几人,已经被饥饿弄的快要昏厥过去。我们围在一起,至少我希望,当危险再度袭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能够一直的呆在一起!
桑挣月兑我的手,拿了仅剩的一口水,向那边扰嚷不安的人群走去。
最后的一口水,这是我们整个剧场最后的一口水,桑,要送给谁呢?
我转头,眸光,好奇的看向桑那飘忽的背影。
一个女人,嘴角沁出了血,眼看就要摇摇欲坠!
桑急步上前,扶住了那个女人,那最后的一口水,救命般的,流入那个女人的口中!
那女人喝下水之后,非但没有醒来,而是全身倒在了桑的身上。桑单薄的身体,岂能承载这样重的人类之体?
我走过去,把那女人按到剧场的椅子上。“博瑞蒂,她,她怎么了?怎么醒不过来?”桑看起来焦急而无助!
“会好的。”我用食指掐住那女人的上唇之人中,那女人悠悠的醒来。
张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切好像定格!
桑和那女人,互相看着对方,神色间,似有诧异闪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掠过隐隐的痛!
我想我一定不正常了,我怎么可能对桑那无匹的纯良之心,引起世俗的疑虑!
就在这时,剧场起了一阵石破天惊的摇动!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到桑的身上,握住了他的五指。黑暗卷滚着,火花在啪啪的燃烧,人们借着火花的燃烧,看清了彼此的狼狈。然而,更大的灾难席卷而来!
裂口,山摇地动,轰隆隆的巨响,天地为之裂开!
在失去光明的第七天,城市发生了地震!
3月5日,城市发生6。6级的地震。救护车停在剧场的门外,,一些汽车被倒塌的墙体掩没。整个剧场,一片狼藉!
我和桑被同时压在一个突起的屋檩之下,一个巨大的牌匾,架住了飞落的石块。等到大地不再晃动时,我费力的爬出来,然后拚命的推开牌匾,小心的把桑拉了出来。
桑的脸部,有划破的痕迹,他的唇,更见苍白、干裂。他的头发,乱的不成形状。
我怀疑,桑的生命,是否已开始走向衰竭?我的心,颤抖不止。我无法阻止这种想法,急速的心跳,让我难受的快要窒息!
远处,有断裂的地底,冒出红色的火苗。城市一片混乱。哭叫声此起彼伏。剧场周围,到处是倒塌的建筑!
桑似乎被这残酷的景象震住了,他的苍白的脸上,满含着受惊的痛苦!
面对人类的苦难,桑脆弱的心灵,完全的不堪承受!
“博瑞蒂,博瑞蒂,救救我呀。”猛然的,侧方传来夏小丛微弱的呼救声!
看去,是夏小丛,正被一堆石块,压住了**。她的美丽的小脸,头部,露在外面,犹自笑着向我叫着!
拉了桑,我们一起向夏小丛跑去。我跪下来,想找个家俱扒开这一堆巨大的石堆。慌急中,竟是找不到一个可用的物件!
桑跪着,透明的五指箕张,一把一把的抓抛着压在夏小丛身上的石块。桑的喘息,剧烈的震击着我的心脏。我想,善良的桑,面对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定是太激动了!
终于找到一个木棍,我跪下和桑同时抛扒着那些石块。夏小丛的脸容,已渐渐的没了血色,但她还是顽劣的笑着。她不知道,她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废墟中的夏小丛!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引不起桑的感知。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抢救夏小丛这件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事上!
天,竟然开始下起了雨。雨,总是伴随着地震后接踵而来,夏小丛的小脸上雨水滂沱,桑一边用手指抛扒着土块,一边用全身的屏障,试图为夏小丛遮蔽从天而降的雨水!
我真的很感动,这个异于常人的灵异,他是有着一颗多么高贵多么善良的正直之心,他那天才的大脑,究竟蕴含了多少的爱心,才使人们对他的仰慕,永久的传唱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