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诗人罗曼·罗兰的名言:“法国人之所以浪漫,是因为它有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的天空,蓝得通透明澈,空气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水,沁入肺里。七、八月间,薰衣草迎风绽放,浓艳色彩装饰翠绿的山谷,仿佛穿上紫色外套。薰衣草在风中摇曳,微辛辣香味混杂青草芬芳,交织成法国南部最特有的气息。
普罗旺斯,我喜欢在一丛紫色的树下,坐在柠檬色的长椅上,看梅西顶着花伞,穿着纯棉白袜,从我面前姗姗走过。我喜欢一遍一遍的嗅着薰衣草的芳香,认认真真的回忆,那个叫博瑞蒂的姑娘,曾经在天空很蓝的花园里,给我弹奏爱尔兰的曲子。哦,博瑞蒂,普罗旺斯令我领略到一种童话般的浪漫!
我爱普罗旺斯,爱这一山一山的遍布田野和村庄的紫色的薰衣草的香味。
日子过的很快,我感觉还没有完完全全的把普罗旺斯装在心里。归程的日子就在日渐的临近!
预计七月底,我们就会回到你们身边。普罗旺斯真的很美。我一切很好,勿念。
想你,博瑞蒂。我不在的日子里,愿一如既往的开心。
念你的桑—桑邦!
哦,普罗旺斯,我一遍遍的念着桑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下去,在字里行间,我仿若看到梅西和桑,在一丛丛繁华的紫色的薰衣草间,她的鬓发沾着早晨的露珠,他的衫袖荡着清凉的风尘,爱情的花盛开在他们中间,他们欢笑着,对视的眸光里,是几世纪前就早已存在的刻骨的恋情!
于是我的眼泪,就成串的掉在信纸上,信纸是淡蓝的,有着桑的不变的异于常人的馨香。我珍爱,难忘,我知道自己既使掩饰的再好,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念桑,不去雕刻时光的印痕。我很难定位自己的角色,我知道疼痛已将我击打的体无完肤,如果我不撤离,我就只有崩溃!
因为太过沉醉,二十三年的刻骨的幻梦,一朝梦碎,承受的就是这样的辛苦。我好像看到暗淡的感情之路,没有归途。虽然惧怕,但是暗中,有桑的身影,哪怕世界即刻就要毁灭,但是那个天才的琴韵背影,我却无法放弃,无法放弃!
我无力面对一切,除了把过去捧在手心,日日的将思念的温热浇灌之外,我别无他法,别无他法了!
把信藏好,走进桑和梅西的卧室。而这卧室,从前是我一个人拥着幻梦独享的风华,现在却是桑和梅西的温暧的小窝。我把床上的帏帐,轻轻的放下,最后一次,轻拭卧室的尘埃。
夜,轻凉,蚀骨。我把白天新买的绣着荷花的床罩,给桑和梅西的床罩上。摆放好台灯,又添置了小花,看看一切还算满意,是否适合桑的完美主义的情调,我最后看了一眼,门,在我背后轻轻关上,我想,再见了,桑,再见了,梅西!
在祝福桑和梅西的同时,我需要把自己的疼痛掩盖的滴水不漏,我感觉自己虚伪而混乱,我无法生活在人群里,这样掖藏我的品性,我是多么的辛苦多么的彷徨无助!
我于是决定,离开众人的视线,离开桑和梅西的爱情,暂且找一个地方隐居,看是否能遗忘,这份令我心碎令我狂乱的迷醉!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要背弃桑,我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怕我的存在,会侵蚀了桑百分之百的快乐。如果他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沉浸在爱情之中的欢喜,那其中百分之二十的忧郁,就一定是我,一定是我给他造成的惶惑!
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因为上面有泪渍斑斑。我不愿意桑看到我的泪,也不愿海兰尔他们直视我的柔软。我用轻松的口吻,给大家道一声珍重!
夜,深遂;夜,静谧。
一个皮箱,一身长裙,高挽的发髻,透明的滴水的手指,我的身材卓立着,我好像又找回了自我。站在台阶,挥挥手,默默的道一声珍重,心里说,海兰尔、夏小丛,夏先生、秋萝丝,再见了!
我爱你们,我爱你们每个人,不管我有多么冷冽,但我内心,却是火一样的热情,我想,我原来一直是爱着你们每个人的,我要你们幸福,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你们不要吵闹,不要消极,你们一定要生活的更加如意更加高昂,你们,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我没有带更多的东西,我的随身行李愈是简单,我要背负的负担就愈是轻捷。我想简单的活一下,没有城市的喧哗,没有钢琴的投入,没有刻骨的相思,我想远离人群,哪怕是暂时的!
夜,寒凉;夜,蚀骨。
裹紧衣裙,手提皮箱,二十三年来蜗居陋室足不出户的我,开始于这一晚,选择了旅行。
而我,是独身一人。二十三年来于灵魂之处的独守,二十三年来日日不竭的仰望,于滟滟红烛之处的欢喜,原来亦是经不起前世轮回之处的誓约,我终是要一人,一人踏上未知的旅途!
前路,暗,有风,黑夜中的惧,如何不像霜剑,划割我不谙人间烟火的往昔?
我忽然责备自己,从前,为何不多一点现实生存的经验?
我选择的第一站,是享有“漠北江南”的巴丹吉林沙漠,那里,有奇峰,鸣沙,湖泊,峰峦陡峭,沙脊如刃,沙子下滑的声音可以响彻整个巴丹森林,有“世界鸣沙王国”之称!
因为险峻,所以一定鲜有人迹,我在地图上找寻着这个有人太多赞誉的地方,找到后用红笔圈住,我想,就是它了,就是它了!
正好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列车,夜,冷冽;夜,可爱。当列车启动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一种极度痛苦过后的疲惫,像崖壁上倒卷急流的瀑,哗哗的倾泄下,然后轰然的散开,于身后渐渐蒸发,给了我一阵短暂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