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刘彻的墨车和阿娇的彩车在太尉和太常的护佑之下,浩浩荡荡地从东司马门进入皇城,百姓的热闹散场了,贵人们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央宫中就数麒麟殿的名字好听,民间有麒麟送子之说,一向用来举办宴饮。这次太子大婚,就在这里飨宴,太后、皇帝、皇后与诸侯大臣在此同庆。
刘彻的几个异母兄弟们,江都王刘非、胶东王刘寄、常山王刘舜都来到帝都为他庆贺,送来了上好的珠宝,窦太后自然高兴,尤其是淮南王刘安进奉了一座鎏金打造的金屋子,内里可呈烛照明取金屋藏娇之意,尤得窦太后喜爱。
“刘安啊,我听说,你在编一本黄老典籍,可编撰好了没?”
刘安从席上起身道:“臣深知先帝和太后酷爱黄老学说,故带领门下编撰。只是安才疏学浅,还为成文,等编成了,一定呈上来给太后。”
窦太后连连点头赞道,“都说淮南王才学卓著,果然如此!尤其难得的是你还这样有心,‘金屋藏娇’的故事难得你还记得。”
刘安捋着胡子,笑道:“臣不才,只是小女陵儿上次来长安,回来就告诉臣,说阿娇美貌聪慧,深得太子爱慕!臣作为他们的叔叔,当然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景帝听了厌恶地撇过脸,透过这件婚事,他也看穿了朝野上下不少人都为窦太后马首是瞻,凌驾于皇权至上,实是可恨!如今刘安还要公然拍马,唯恐天下人不知窦太后势盛似的。
“哦!”窦太后点点头,问,“陵儿来了吗?”
刘陵婉转起身,行叩拜大礼道:“臣女刘陵,恭贺太后如愿以偿,恭喜陛下和皇后娶得阿娇姐这样的儿媳妇!”
王皇后温婉地笑道:“陵翁主嘴巴真甜,你阿娇姐成亲了,接着也该轮到你了!不知道淮南王有没有选好佳婿呢?”
不等刘安回答,刘陵便道:“臣女不若阿娇姐有福气,还没遇到一个人能收服臣女的心!”
这个回答出乎王皇后的意料,素来听闻刘陵娇宠,今日一见,果然!便转而问刘妩,“阿妩,你呢?”
刘妩比之前更加纤弱了,起坐之间似弱柳扶风,较弱地敛衽道:“阿妩还没有想过这件事!”她知道窦太后一向最宠爱父亲,故不想提自己还在丧期。
偏殿之中,贾夫人、小王夫人带着平阳公主刘晗、隆虑公主刘真、零陵公主刘妍、临安公主刘眉等女眷坐在一处,与正殿相通。“阿妩怎么这么消瘦啊!真是可怜见的!”小王夫人叹道。
“可怜叔叔那么英勇的人,竟然这么早就去了!”刘眉附和道。
平阳不悦道:“今日是彻儿大喜的日子,这些悲伤的事就莫再提了!”
刘眉被呛了一声,低头不言。刘妍见了,胸中一股怒气翻涌。平阳敢这样霸道,还不是因为她如今是太子的长姐,自然与寻常公主身份不同。心中忿恨地想:若不是当年馆陶和王皇后两个人使计,她和眉儿才是荣太子的亲妹妹!那里轮得到她呼喝她们,想来就是生气!
说到底就是为了太子妃位,若当年母亲把这位子拱手给阿娇,今日便就是另一番天地,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刘妍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像母亲那般孤傲,要做个聪明的女人!
这几年下来,她也忍惯了,也不在乎多忍这一时!心想,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殿中开始钟鼓奏乐,刘彻的墨车和阿娇的彩车直接驶入了麒麟殿,刘彻下了墨车,亲自挽着阿娇下车。
礼官大声唱道:“太子、太子妃上殿,成礼!”
景帝看到刘彻和阿娇紧紧握着的手,心中叹息:彻儿,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一对新人挽着手上殿,款款下拜,向窦太后和帝后叩首,王皇后向太后解说阿娇今日的装扮,窦太后虽看不见,却最喜爱阿娇,今日心爱的外孙女大婚,自然事无巨细,都想知道。
等他们行了礼,景帝便赐下一对玉如意,雕刻着“富贵牡丹纹”,花丝流畅,纹路繁而有序,疏密适当,吊着大红色的如意穗。
“‘腕动苕花玉,衫随如意风。’朕希望你们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并要如太后所愿,繁衍皇嗣,承继宗祀的重任!”
刘彻和阿娇接过了,叩首谢了。
紧接着,窦太后的侍女奉上太子妃凤冠,窦太后嘱咐道:“阿娇,你以后便是太子妃,要时刻谨记作为后妃命妇的责任,辅佐太子,敬爱姑舅,不可有一日懈怠!”
阿娇伏地叩首道:“臣媳谨记!”
刘彻亲自为阿娇戴上凤冠,扶她起来,接受诸侯百官叩贺,太子妃地位在皇后之下,妃嫔之上,是未来的皇后,在麒麟殿接受百官叩拜,才算是正式册立太子妃。
萧胜远远低阿娇的太子妃新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温柔。那新嫁娘的礼服仿佛一朵红云,红云中阿娇的容颜却如出水的新荷,吐露芬芳。萧胜的父亲萧嘉不久前去世,萧胜继位为武阳侯,这次太子大婚,各地诸侯来朝,他亦前来,参加她的大婚!
他曾经距离她很近,很近!
她身上那一缕极细的幽香,至今仍馥郁在他的心尖。
在一开始,他就知道,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关系,但却无法控制自己日日魂牵梦引。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当年的两度相遇,他已对她种下情根。无奈今日她已嫁良人,此情,已自成追忆,只是当时,惘然。
他看着侍女扶她离开大殿,送去东宫。而那个放荡不羁的太子殿下,今日也沉稳了几分,脸上尽是幸福满足的笑容,看在眼里,心中一恸!只得将就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以毒攻毒,把心中的痛冲淡了!
刘彻留在殿上,向宾客一一敬酒,轮到萧胜的时候,刘彻颇为惊讶,继而略带挑衅,不羁地笑道:“原来武阳侯也来了,不知道侯爷送了什么贺我大婚呢?”
萧胜深深一揖,“臣送上北海上等的夜明珠,夜间能发出幽蓝的光,极为罕见,恭祝太子殿下大婚!”
刘彻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沧海月明珠有泪!武阳侯心中不快,是因为什么?”
萧胜后背一僵,直直地跪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是真心恭贺殿下和太子妃!怎会有不快?”
“哼!”刘彻居高临下,“我跟你一样是男人!你的心思,我会看不出来?我只是想告诉你:‘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你何苦再借酒消愁呢?哈哈哈”大笑着去了。
留下萧胜一人萧然地跪在地上,
刘陵一直很留意刘彻,见此情景,不禁大大疑惑,武阳侯何时得罪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