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的血管里,还流着前朝炀帝的血液。这些权贵朝臣们,无法容忍隋炀帝政权以这样一种顺理成章的方式复辟,无法容忍一个流着前朝皇室血液的王子成为太子。
这些事情在李恪出生的那一刻,杨妃就明白,当她怀着他时就祈祷孩子会是一位公主。可是上天不甘心让她生一位公主,似乎在冥冥之中暗示她,皇室的斗争要在她孩子的身上流传下去。
她给儿子取了一个单名,恪。就是要他恪守恪己,尽职尽责,安分守己。嫁给太宗那一刻起,她就放下了一个公主的身段,以一位卑微的妾的身份侍奉太宗。经历过王朝的覆灭,她比常人更明白,父皇临终前对她说过的话,好好活下去,无怨无悔的。
她就是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看着恪一天天地长大。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优秀,可这位母亲不一样,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生碌碌无为。作为皇子,恪只有平庸才能平安度过一生,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结局。
恪并不像母亲希望的那样。从小,他便聪明好学,事事好强。加上他英俊的长相,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善于骑射,谙熟兵法。每每见恪,太宗夸赞道:“吴王恪,‘有英武才’,果敢坚毅,最有帝王相。”听到这,杨妃如亡剑在背。如果真是这样,她和她的恪儿活着的时间就不长了。
“恪儿,母后告诉你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不要对皇位抱有非分之想,它不属于你。”面对儿子,她满是愧疚,都怪她,是隋炀帝之女,恪庶出的血脉和奇特的身世,注定了他的一生和皇帝这个宝座无缘。
“不,母后,我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父皇都这样说。你是公主,比其他妃子的身份高贵。”
“拍”地一声打在恪儿的脸上,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恪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母后从隋王朝到唐王朝,看到了太多血腥事实。你十三岁,母后就请求你父皇让你去封地。你以为母后舍得你吗?母后每天都在想念你。可是你知道吗?你只有去封地才能避开朝廷的纠纷。”
“母后,这次父皇准许我留在长安,我也不打算回到封地去。”从小,李恪就有那么一股子劲,他要去争,为自己,也为他的母亲。他不服,如果太子比他贤能,比他厉害,他会安分地做一个皇子。可是太子资质平庸,爱猜忌,没有一点儿诸君风范。
“不,恪儿,你快请求你父皇让你回吴地。这里不属于你,你只是一颗小草,任凭风吹雨打。”
李恪把脸背过去,一点也不明白杨妃的良苦用心。“母后,为什么?你一直叫我安分,可我就是比太子强,比所有的皇子出色。皇位理应属于我。”
“你……难道你要气死母后吗?”杨妃娘娘模模自己的胸口。
“母后,你以为儿臣不明白吗?如果父皇死了,我和作为前朝公主的母亲一起。只能作为鱼肉,任人宰割。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我们了!长孙无忌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恪儿,你如果不露锋芒,凡事不张扬自己的个性,不过分追求太多的权力,安分一些。长孙无忌又岂会盯着你不放?”
杨妃抓住儿子的胳膊,她不想儿子介入皇位的争夺中去,那里面有太多的血腥。东宫洛阳,父皇的死,玄武门前,一堆堆尸骸,上一代的教训太惨痛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安静地生活。“恪,放弃吧,一切早已注定,是你的躲也躲不开,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母亲的话,李恪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小时候,有一个道士说,他是万物的灵长,是天地的精华,有帝王之相。他要去争,只有争过了,才不会遗憾。
“母后,儿臣绝不会放弃皇位,更不会离开长安。”李恪说完,转身离开杨妃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