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沈时硙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急诊室大门。明晃晃的灯光,染得她眼前惨白一片,小心翼翼地躲在远处,偷偷地注视着他。
他浑然不觉,呆滞地坐着,一动不动。直到急诊室的门打开,他才回过神,焦急地询问医生。懒
他的着急,他的关心,每一分都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甚至到视线再次模糊,腥咸溢满整个口腔。她木讷地转身,茫然地迈着步子,呆呆地往前走。
她好似游魂般漫无目的地飘荡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周围的一切仿佛被隔绝般,脑海中反复徘徊着不久前的那一幕,鲜血淋漓,渐红她的眼睛。
是她,把刀子扎进顾碧媛的身体;是她,伤了沈时硙的心;是她,毁了曾努力的所有,毁了曾期待的一切。
她拼命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口大口地狠狠喘着气,泪水还是不自觉地泛滥,透过指缝渗出来,在苍白的手背上,蜿蜒流淌。
路人好奇的目光掠过她,她仍木然地走着,任脚下绽放着一朵又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也不曾停下。直到察觉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好像被定住般停下来,却呆愣着没有动作。
突然,眼前一黑,身体软着倒向地面。目光扫过急切奔向她的身影,脑中空白一片,全然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已经在医院,身边陪着爹地妈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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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想护着你的宝贝,却从没想过,你也是我们的心头肉。”莫洪涛早已收了怒意,恢复原本的温和,淡漠地打断她的思绪。
莫伊尘呼吸一窒,呆愣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一切又回归到起点,又是相同的问题。她承认,她自私,不顾爹地妈咪的心疼,不顾自身安危,就往一心一意沈时硙身上扑。可是,她爱他,爱得情不自禁,爱得无可救药,她又该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她突然开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是我的错?”她的记忆总在那个时候断断续续的,仿佛有人将这段故意抹去。
莫洪涛冷冷一哼,起身立于窗前,背对着她:“你会伤害顾碧媛,只是本能的身体反应,若不是她居心不良,希望你死,也不会被自己手中的刀子伤到。”
莫伊尘明显一愣,转而兴奋得乐开了花。可这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不过短短地停留了几秒,就被他接下来的话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沈时硙也知道,可他仍然娶了顾碧媛,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一个男人甘心被一个女人算计,这意味着什么?尘儿,难道还不懂吗?
她优雅地起身,抱着他的手臂,溺在他的肩头,垂眸凝视着花园中的小人,目光异常柔和:“爹地,不管他爱不爱我,他都给了我这辈子最棒的礼物。爱他,我终生无憾。即使不能与他白头到老,我也会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份爱。”
莫洪涛抚着她的长发,唇角无奈地勾起一抹浅笑,依旧温暖如昔。这股脾气,真的跟她妈咪如出一辙。那个没心肝的臭小子,居然跟自己一样幸运!
他顺着她的视线,目光停留在花园中那张稚气的小脸上,笑意深浓。或许,他不该那么操心,有这宝贝在,他的尘儿显然不会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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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从沈乐离开美国之后,梁小沫心神不宁,吃不好睡不好的。
当然,她也见过她的妈咪曾也这样,医生说,这是相思病,是心病的一种。心病还须心药医。妈咪的心药是爹地,她的心药,那肯定就是,她的乐乐。
于是,她决定回国找沈乐。
就在她匆匆整理行李的时候,白兮茹端着糖水进来,看着女儿四处忙碌的样子,好笑的同时,也很好奇:“小沫,做什么呢?过来喝糖水。”
“收拾行李!”梁小沫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
“收拾行李?”白兮茹瞧着她那副一脸正经的模样,似乎,不是玩离家出走的游戏,“收拾行李做什么?难道,你想跟爹地一起回去?”这个认知,让她有些紧张。
“我要去找乐乐。”
“乐乐?”白兮茹恍然大悟,从出生那刻,她家小沫就一直跟在沈乐的后面,好像还真没分开这么多天的,“乐乐,很快就回来的,放心吧!”
“不要。”梁小沫小脸一扬,十分正经地说着。
“不要?”这个宝贝女儿,真是被她爹地宠坏了。
“是啊!”梁小沫一板一眼地解释着,格外认真,“我得了相思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心药就是乐乐。所以,我要回去,不然会死的。”
白兮茹唇角使劲地抽搐了下,一时无言。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早熟的吖吖吖!
“哈哈哈……”梁秉逸在门口笑得直不起身,本想来看看这两母女搞什么鬼,没想到见到如此经典的一幕。他的宝贝,实在是太逗了!
他一把抱起梁小沫,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语重心长得神似一个好父亲:“小沫,你喜欢乐乐吗?”见她坚定地点点头,又继续道:“喜欢一个人,就像放风筝,要有收有放,就像爹地和妈咪。你看,妈咪喜欢爹地,但是从来不时时刻刻跟在爹地身边。”
梁小沫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恍然大悟地尖叫:“要是小沫喜欢乐乐,就要像妈咪那样,让爹地娶尘阿姨。那……小沫该让乐乐娶谁呢?”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脑袋好小,有些问题,很深奥!
“哈哈哈……”梁秉逸大笑。他的宝贝,觉悟真不是一般的高。
白兮茹在一旁冒着冷汗。真是两怪物,一个大怪物,一个小怪物!
好不容易让梁小沫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哄她睡了觉,梁秉逸回到卧室,却见白兮茹趴在床上,托着腮帮子,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怎么还不睡?”他锁了门,轻轻地爬上床,伸手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白兮茹推开了他些,仰着头,凤眸中盛满疑惑,眨巴地盯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梁秉逸被她瞧得那叫一个心笙荡漾,用手挡住那双眼睛,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话语中有一丝促狭,“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那传递的意思就是,让我马上吃了你。”
“别闹了。”白兮茹拉下捂着她眼睛的手,塞进被子把玩着,“我只是……担心。”那天,莫叔叔打电话给他时,她也在他身边,语气不是很好,所以,她担心,担心莫家和梁家是不是知道她和小沫的存在。不然,急召他回去,又为的是什么?
“没事。”梁秉逸反抓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关了床头的灯,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回去,他也有几分忐忑,莫叔叔的语气,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白兮茹往他怀里钻了钻,身子紧贴着他的,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如钩,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帘,床上落下一片清浅,笼着相拥而眠的两人,酝酿着淡淡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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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兮茹依依不舍地送梁秉逸上飞机,眼眶红红的,氤氲着一片朦胧的雾气。梁秉逸无奈地扶额,早知她会如此,真不该让她来,却实在拗不过她。
直到他进入登机口,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终于,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掉落在手背上。
他不是第一次离开,可不知为何,白兮茹此次特别害怕,害怕这次离别会很久,甚至再也不见。被这样的想法刺激到,她蓦地一顿,身体僵在原地,凝视着登机口,久久不能回神。
她很少来机场,因为他不喜欢离别的场景,所以从不允许她来送她。而这次,她央求了很久,他才松口。
她环顾四周,还是当年的模样,甚至连盆栽的位置都没变。
五年前,她变卖了所有财产,只身一人来投奔美国的远方亲戚。刚出机场,就好奇地四处转悠,花了好几天才找到亲戚在唐人街的地址。只是,那个传说中的叔叔,早已搬了家。积蓄很快就花完了,她只好在唐人街找了份临时工,边工作边找人。
其实,她也不明白,她在国内生活得好好的,可爸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找从未蒙面的叔叔。
一次意外,她听说叔叔在一家地下赌场出现,就冒冒失失地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