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楠木屏风,李秘书带我走进了张老的卧室。卧室之内,早不见当年的椿木大床以及那绿檀雕就的观音像。只见正对室门的后墙上,挂着那“天道酬勤”的匾额,仿佛寓意着老人那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壮志情怀。门左靠墙摆了一排衣柜,记得当年沈婉的衣服就是放在这里的,只是而今的眼前已不是当年的那些老东西了。
越过门右的洗手间,就是老人栖息的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床,这可比当年纳兰性德的椿木大床名贵多了。按照清廷的规矩,金丝楠木唯有皇室可以享用,民用则属于越制,一旦发现必予严惩。
而眼前这床的样式明显是明清时的东西,若是这宅中的老物件,也只能是曹寅的母亲才能享用了,老人家身为康熙的乳母,一张楠木床还是消受得起的。
且说楠木床上的长老原本是闭着眼高枕安卧,我们进来后,他睁眼看着我笑道:“我这把老骨头,都已是将死之人了,外面的几个小子整天还折腾出那么大动静,真是愧对祖宗啊!女圭女圭你坦白讲,我剩下几天?”
“呵呵,我看爷爷你面色红晕,声音洪亮,此病尚未病入膏肓,相信我号过脉后,开两剂药服下也就没事了”观察之余,我眉心移动,天眼自动打开,果然看到了两条业力化成的黑线正缠绕在老人的身上,而黑线的另一头正捏在他旁边的一个黑衣小鬼的手里。
那鬼的头顶长得很像是搁置毛笔的笔山,一双铜铃似的大眼滴溜溜地对着我看。在我天眼法相显现的那一瞬间,黑衣鬼猛一哆嗦,赶紧跪地求饶道:“上仙饶命呐,我本是海淀区阳台山城隍庙的鬼差,数月前奉北斗星君符命,来此降下因果业力,以惩罚50年前他手下在拆除盘古庙时,砸死了一个无辜6岁儿童”。
黑衣鬼差跪地之时,身子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他的黑衣顿时发出一层光幕将其罩在其中,阳光竟然不能穿透光幕,仿佛罩在了遮阳伞上,我忍住内心的惊讶坐到了张老的床梆上,然后伸手搭上了他左手的手腕。在张老和李秘书的眼里,我自然是凝神闭目,体味脉搏。
事实上我正运用他心神通,和床边的黑衣鬼差聊天。根据鬼差介绍,50年前,张老和几个亲信办事经过盘古庙,由于天色已晚,他们就在庙里打尖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早,几人在庙祝那里蹭了顿饭正要离开,张老的警卫员发现庙宇门柱所用的木头竟然是金丝楠木。这金丝楠木作为中国特有的珍贵木材,历来有一两楠木一两金的描述。
据古书记载,金丝者出川涧中,木纹有金丝。楠木之至美者,向阳处或结成人物山水之纹自古有“水不能浸,蚁不能穴”之说。因其主要分布于川、贵及两湖地区的阴湿山谷、山洼及河旁。
世人大多只闻其名,没见过实物。再加上自古以来它多是皇家专用木材,老百姓就更加难以接触了。
那么张老的警卫员是因何认识这楠木的呢?原来他出生于洛阳一带的模金世家,没当兵之前经常在陕西宝鸡一代四处打洞,探墓捣腾文物。
那时候全国闹饥荒,模出来文物有价无市,警卫员看盗墓一行没有前途,就该行去当兵了。更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下,被张老相中,挑去军部做了警卫员。
有趣的是,警卫员丁文强不但认识金丝楠木,他还忽悠张老道,用此木所做的床榻向来冬天不凉,夏天不热,不伤身体。张老作为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觉得这么好的木头与其在这破庙里接受风水侵蚀,还不如拆下来做张床来得实在。
于是张老做了一个轻率的决定,丁文强遵照他的吩咐果然去拆墙了。这一拆自然是引起了当地村民的强列反对。张老这回出行没有带兵,所以见群众反对他也就暂时作罢,带人仓皇返回了京城。
他放下了这一节了,那丁文强却把这事给记在了心里,回京待了一段时间,丁文强暗自纠集了一批闲散分子特意赶回到盘古庙,趁机倒换了偏殿里的那几根木材。
办事的人一时大意,竟忘了附近容易有小孩子出没,结果一个五六岁的小男生被滑落的青砖给砸死了。警卫员运用权力压下了此事,后来他外调当了将军,却在越战时期被一个洗衣服的小女孩用一手榴弹给炸死了。
因果到此并没算完,由于张老当时的冲动之举,害得警卫员造下无边恶业。连带着他自个儿,也恶业缠身。年轻的时候,他血气方刚,鬼差们难以下手,现在年纪大了自然到了该承受自己酿下苦果的时候。
所以张老不出意外地病倒了,并且病情是时好时坏。也是他命不该绝,遇到了我这名化外的神医。了解到这里,要解了张老的业力因果并不是很难。但为了完成北斗瑶光星托付的重要任务,我只好计议该如何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误,并有效的加以解决。
“爷爷,你这床可是名贵的很!普通的百姓之家,那是一辈子也睡不上这样的床的呀!”
“咳此事说来惭愧,这张床的原料正是我从民间征集来的金丝楠木。听他们说这木头好像蛮贵重的,我睡了之后,果然在冬天没有感觉到冷过,简直媲美于现在的空调电梯呢!”
“这么说来,老爷子你是知道这些楠木的价值,同时也知道丁文强为了给你搜集楠木而砸死了一个小孩子的事情喽?”
“小孩子,被炸死?这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小强子要是办了这种事,那可是活该被龙爪啊!哼,若他还活着,我非一枪崩了他不可!”看着老头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倒不像作伪,我缓缓抽回了号脉的右手,开始琢磨要怎样才可以告知他,我答应北斗星君的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