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羞辱
“二小姐待人真是宽厚,难怪我这妹妹一直在我面前夸蓝二小姐菩萨心肠。”宁二太太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奉承过人,只先前还有点看不起蓝家的人,现在却改变了态度,无论如何这门亲事一定要结成,而且是娶正妻,不管是大小姐或者二小姐,谁都可以。京中传来的消息很不好,若是筹不到银子……侯府可能就……
蓝雨看着宁二太太那满是算计的眼色,转头对上王氏的眼睛不屑道:“几两银子就能赢得个菩萨心肠的名声,如今这菩萨可真是廉价,难怪这云州城里积善之家的牌匾到处挂,幸亏当初常夫人要我捐钱的时候,我要求用匿名,不然那东西也送我一块,我蓝家真是没脸挂出来。”
王氏脸色变了一变,这二小姐所说的明显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赤luo果的讽刺。是在讽刺她,当着众人的面,她不禁气恼的问:“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官府送牌匾是为了鼓励善行善举,受惠的是那些孤苦无依的人。”
蓝雨清亮的眼睛对着上王氏那质问的眼神,半点不退让,坦然道:“我的意思比夫人心中所想的估计还要糟,既然夫人想知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当初夫人无故上门劝捐,我就有被敲诈的感觉,后来夫人将筹款细节细说以后,我觉得这银子的确是能用在善事上,在这样严密的监督下,的确很难有贪墨的机会,就算夫人是沽名钓誉,这功夫也是做得十足的。”
当着姐姐和宁大太太和周围众多下人的面,被人指责是敲诈,王氏只觉得心中一团火气直往上冒,她自问没有做错,也真心是想为百姓做点事的,没有任何私心,理直气壮的道:“二小姐,我当初上门是明说了的,一切是自愿,钱多钱少不太要紧,只在乎心意。当然我不否认有些富户是看着我这知府夫人的几分薄面上才肯出银子的,但是我确是出自一片好意,没有半分面前,你们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所以才肯出银子,那也是你们的事情,我问心无愧。”
宁二太太眼见双方就要翻脸,便笑着插话道:“误会一场,二小姐,我这个做姐姐的敢担保,我这个妹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日后你们多点时间相处自然会明白的,她实在是个热心人。”
蓝雨淡淡笑道:“你以为我不快的是捐钱的事?人无完人,若只是为沽名钓誉,只要有人受惠,又无人受到伤害,那么常夫人做得的确是功德一件,可若是为了算计别人,而假借那些可怜的孤儿之名,受惠的也许还是感激的,但是被算计的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何况这种事还是一而再的发生,那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王氏脸色由白转灰,这蓝二小姐句句话都是另有所指,她猛然想到当初上门的主要原因,难道……这二小姐听到了什么风声,一而再的发生,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意识到这次上门原因居然跟第一次是相同的……若是二小姐的确知道真相……甚至连她们此行的目的也猜到……眼见王氏良久都不出声。蓝雨冷冷的笑了一下,就此转身而去。
宁大太太完全是一头雾水,宁二太太虽从这对话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是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家说话如此无所顾忌,这究竟是北方彪悍的民风,还是蓝家独有的?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蓝大老爷总算说话了:“二侄女大病初愈,心情难免烦躁了些,众位夫人还请多多担待,不要跟小孩子家计较。”
宁二太太讪讪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大意是蓝二小姐真是率真可爱,性子爽利之类的话。
蓝大老爷不置可否,只微笑不语,王氏后背一阵发凉,觉得蓝府每一个人都用奇怪在打量她,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也不顾姐姐和和宁大太太是如何打算了,缓过神来后,打断了姐姐的话,就径直告辞,逃也似的出了蓝府的大门。
宁远侯府两位太太虽然不甘心也只得跟着王氏一起告辞。
坐上马车后,王氏才常常出了一口气,她懂事以来,大大小小的尴尬遇到不少,出嫁后诸多不习惯也得到不少当众羞辱,但是以此次为最甚。偏偏她除了羞愧,连半点火气不能生,毕竟是她做了亏心事……
宁大太太心里也烦闷,便将气撒在了王氏头上,高声讥笑道:“亲家妹妹,你堂堂知府夫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当众羞辱,还无语反驳,难不成亲家妹妹你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闻言王氏猛然抬头,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宁大太太,厉声道:“宁大太太,您这时候居然想要落井下石,看我笑话,我会有今日的耻辱都是拜谁所赐?你知道么?”
宁二太太慌忙安慰妹妹:“妹妹,大嫂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关心你而已。”
又是这句话,王氏尖声道:“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蓝二小姐为什么说话如此不客气?我的确做得亏心事,我头一次登蓝家门是想替如今被关在死囚牢里的yin贼说亲,后来眼见对方没有丝毫结亲的意思又无长辈在家,贸然提亲不妥,这才推说是为了义卖筹款登门的。如今再次上门更是假借探病的名义替你们侯府那个娇纵的纨绔子弟牵线,要纳人家好好的大姑娘为妾,你们说我如何反驳,如何不感到心虚?如何不感到羞愧?”
说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娇纵的纨绔子弟,宁大太太立时反驳道:“我儿子是堂堂宁远侯府的长子嫡孙,什么好好的大姑娘,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还被流言所扰,什么名声都没有了,给我儿子做妾还是抬举她,你心虚羞愧什么?”
王氏反唇相讥道:“你以为被如今这云州城谁还记得蓝家小姐那点不实的流言,最近外面都在传你们宁远侯府的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以至在京城找不到媳妇,这才纡尊降贵跑到这偏远的云州来……”
宁二太太眼见大嫂和妹妹就要在这大街上吵了起来,忙哀求道:“大嫂,妹妹都给我一个面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让人看了笑话。”
宁大太太没有想给二太太面子,但是得顾着自己的脸面,堂堂宁远侯府长媳妇坐着马车在大街上跟人争吵,传出去可就……于是冷哼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王氏虽然生气还是不忍心姐姐为难,便也别过脸去不出声。
下了马车宁大太太就寒着脸,不管宁二太太,气冲冲的径直吵老夫人住的院子走去,想着一定要抢在二太太前面,好好向老夫人告上一状。
刚一进屋,宁大太太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平常围在老夫人身边那一群逗乐丫鬟都不在,屋里只有老夫人信任的两个婆子陪在一旁。
一见宁大太太进门,老夫人一改往日的沉重镇定,满脸焦急的问道:“事情怎么样了?蓝家怎么说?”
宁大太太见老夫人面色不太好,那满月复告状的话就没敢说出口,只轻轻摇了摇头。
门帘一掀,宁二太太也随后进来了,只见老夫人焦急的喃喃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宁二太太上前小心问道:“婆婆您没事?”
老夫人刚想说什么,后有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旁边伺候的两个婆子,婆子退了下去,连同两位太太的贴身丫头也识相地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婆媳三人,老夫人这才红着眼睛,哽咽道:“我的儿,京里刚才又来了急报,说是那笔银子一家不能再拖延了,上头已经有人觉察,递了折子上去,幸亏被你们公公的旧部给截了下来,不过瞒不了多久的,若是事拆穿了……别说这侯府的爵位,只怕……”
宁大太太素来没有二太太机灵,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半跪在老夫人脚边,拉着老夫人的手:“婆婆这可怎么办?您不能看着侯府……要赶紧想想办法啊?”
钱是宁大老爷亲自挪用的,若是出事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宁大老爷,因此宁大太太比谁都着急,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银子不是宁大老爷一个人用掉的,真追究下来侯府那群爷们一个也逃不了。
宁二太太思量了一下,只能咬牙道:“大嫂,目前除了想办法凑银子,把钱还上之外别无他法。
“你这不是废话么?要真能凑到银子,谁还在这里发愁。”宁大太太满心的委屈加恐惧全冲宁二太太去了。
老夫人硬撑着开口道:“还,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把银子还上,从今天起,整个侯府节衣缩食,并且把那些贵重细软全部悄悄变卖,能凑一点是一点。”
打量了一下四周后,老夫人又道:“还有这座别院,以及我们此处的田地铺子,赶紧通通卖出去。”
宁大太太迟疑道:“堂堂侯府要是卖房子卖地,别人会怎么说我们?这往后还怎么见人呢?还有以后的日子怎么过?”.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