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的娘姓本肖,单名一个盼字,原也是大户人家之女,只是家道中落,家里欠了一身的债便只能将爱女嫁给了阮富贵做续弦,古代多的是这种戏码。
这阮富贵五短身材,塌鼻头侯嘴唇,长得实在是丑陋,难得凝香还没长歪估计是凝香亲娘的美女基因强悍。而另外两个就没那么幸运了,美女跟丑男结合,算是互补了,富贵另外两个女儿凝玉,凝金相貌平平。
不过凝玉,凝金两个的娘比较得宠,所以整天欺负凝香,凝香快要定亲的那家也是商贾,姓胡,跟阮家有生意来往,据那姐妹两说那家公子已经快三十了,娶过两个老婆,听说一个死了,一个受不了虐待跟人跑了。
他看上凝香性格柔弱,长得也不错,想来再受虐待也不至于敢跑,所以就奉上丰厚的聘礼加上商场上一些威胁手段,半威胁半理由逼阮富贵将凝香嫁给他。
凝香被两个妹妹那夸张的一吓唬,就怕得上吊了,不过在蓝雨想来这未必是夸张之词,无风不起浪有些事实只会比传言更不堪。
本以为这三个月会过得不是很太平。没想到为了胡家丰厚的聘礼,据说有好几个盈利颇丰的商号,阮富贵和曼容倒是喝令后院的妾和两个女儿不许再去骚扰欺负凝香。
因此蓝雨倒是过了一个多月的悠闲生活,便藏了些金银首饰什么的,想着再熬上那么一个多月,三个月后功力恢复,就带着凝香的娘远走高飞,算是替凝香尽点孝道。
一天夜里,蓝雨觉得闷热睡不着,便起来四处走走,在一处角落里突然听到有人低声哭泣,还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蓝雨不是好奇之人,现在她也没那份闲心,只是刚想走开,就听到有人低低的哭道:“凝儿,我可怜的凝儿。”
蓝雨心里一惊,忙悄悄走过去看,花丛下哭泣真的是凝香的娘,她边哭边往火盆里丢纸钱,“凝儿,娘多给你烧点纸钱,你一路走好,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娘,这般命苦了。”
凝香的娘已经知道了,她怎么看出来的?蓝雨惊得后退了几步,没留心脚下,被石头绊倒,扯得周围的草木一阵响动,凝香的娘忙过来查看。
见是蓝雨,凝香的娘先是惊愕,然后慢慢恢复平静,轻轻将蓝雨扶起,见她的手被刮上了,便拉她回房上药。
软软凉凉的药膏抹完以后,蓝雨看着凝香的娘平静的表情,小声的问:“您……都知道了?”
凝香的娘痛苦的点点头:“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寻死的人身体若是没有死透,就有可能被外边来的孤魂野鬼占领,知女莫若母,你一开口,我就觉得你不像我的女儿,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跟我的凝儿完全是两个人,从神态到举止还有说话的语气完全不相同,你几句话就吓得身边的丫鬟服服帖帖不敢轻视你,我的凝儿没有这般手段。尤其是我的凝儿没有读过书,不认字的,而你每到一个地方就必选抬头看门上的牌匾,有一次我故意放了本书在你房里,你居然就看了起来,我确定你不是我的凝儿。”
想不到她露出了那么多破绽,蓝雨内疚的望着凝香的娘,“对不起,您女儿的魂魄已经消散,我……也是不得已的,您介意的话……三个月后我就走。”
凝香的娘摇摇头:“对我的凝儿来说这个身体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她应该是非常厌恶的,凝儿厌恶的东西,别人若是有需要,就尽管拿去,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能感到你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难得凝儿这样的情况,你也肯……是我害了凝儿啊!”
蓝雨心里也觉得这个妇人的懦弱害了自己的女儿,那些妾室生的女儿一个个耀武扬威,而凝香的母亲身为正室夫人,连几个丫头都管不着,这也太无能了,若是这个妇人真的没本事的话也罢,从她刚才的一番话来看,她明显也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怎么能落到这种地步?
心里虽然这样想,蓝雨还是要安慰道:“别那么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凝香的娘轻轻摇头,“没出阁前,我学过不少管家手段也读过几本书,特别算账是好手,父母一心把我当做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一样养着。阮富贵就是听说了这个,才执意娶我的,他想娶个贤内助。”
“只是我早已有了一个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夫,为了阮家的钱,我父母执意退亲,将我嫁入阮家。我心里一直不平,嫁过来以后没给过阮富贵好脸色,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有了凝香以后我更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平凡一点也许能过的平安点……没想到最终却害了凝香。”
蓝雨不知道如何安慰,女人啊!都说为母子则强,不为自己也该为儿女想想,这凝香的娘简直是拖着女儿慢性自杀,半晌她才道:“您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伤心之地,重新开始生活?”
“我是要离开,不过不是为了重新开始生活,我想到庵里修行,替凝香祈福,希望来世她可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凝香的娘语气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
出家修行,蓝雨想想也许这倒是一种解月兑,粗茶淡饭青灯古佛对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想想凝香的娘也确实没有别的路可走了,留下这里无望的活着只是徒增伤感,这个世界也不会给婚姻失败的女人一个重来的机会
蓝雨就想着一定要成亲这个可怜女人仅剩的心愿,不过事情并不顺利,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就算在不喜欢,阮富贵也不愿意让凝香的娘出家。
最后还是蓝雨保证乖乖嫁入胡家绝不闹事,阮富贵这才勉强答应。
凝香的娘剃度完不久,胡家传来消息,胡公子在芦城得了急病,胡家希望立即迎娶凝香进门冲喜,为了怕阮富贵反悔,胡家答应多给三间店铺做聘礼。
蓝雨算算日子,到芦城需要差不多一个月,到时候她功力就恢复了,就算没有恢复,还有一颗黑珠,还怕中途找不到机会逃走么?
阮富贵决定亲自护送女儿去芦城,蓝雨暗自猜测,他是不是想看看胡公子的病情,好在多敲点聘金。
不得不承认阮富贵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送女儿出嫁,还不忘带点当地的货物去芦城贩卖,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这让蓝雨颇为头疼,货物多了,自然就得多请镖师护送,要逃走难度增加了。
蓝雨跟曼容同坐一车,中途她没有乱动,那黑珠只有一粒,功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她必须小心使用,能够不用最好,要是拖到真正成亲钱恢复功力就不用麻烦了。
车队走了七八天,这天蓝雨偶尔掀开车帘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面松涛阵阵,一片幽深的绿色,车队正行走在一片茂密的针叶林中,周围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和绝壁。
这倒是个容易出盗匪的地方,不知阮富贵为何如此大胆,敢走这样的路,莫非那些镖师真那么管用?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蓝雨刚一这样想,车队就猛然停住了,她掀开帘子看,一群彪形大汉骑着马将车队团团围住了。
紧接着,强盗连开场白懒得说了,想是即求财又求命,直接见人就砍,很快砍杀声,呼救声惨叫交织了一片,看样子这群强盗凶悍异常,蓝雨悄悄将黑珠捏在手里,找个机会捏碎,然后抢过一匹马就逃走。
这里是深山野林,顺利的话她也不用走太远,随便找个山洞躲藏个十天半月的,草木葱郁的地方随便啃点草根树皮,怎么也饿不死人。
就在蓝雨决定捏碎珠子那一刹那,几只利箭从远方射过来,有两枝甚至射穿车窗,几乎是贴着蓝雨的脸飞到另一边的车板上,曼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已。
蓝雨抱着头赶紧蹲下,一会箭雨停下,好像又有一队人马冲过来了,外边又是一阵砍杀声,好一会才停下。
只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各位不用害怕,我们是穹州守军,只为剿匪,不会伤害普通商旅,各位可以放心。”
蓝雨偷偷向外望去,果然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马车外面,阮富贵在不停的说着感谢奉承的话,车队的镖师和阮家的家丁护院死伤不少,到处是一片痛苦的申吟声。
领头的将军建议他们先进穹州城,替受伤的人找地疗伤再出发。
阮富贵似乎有些顾虑,支支吾吾着不肯答应。
旁边一个士兵似乎知道他们顾虑什么,笑着道:“别害怕,我们只是为了过往客商安全着想,若是我们想对各位不利,各位根本走不掉,对不对?”
阮富贵想想也是,只能无奈的答应,
受伤的人不少,必须将女眷乘坐的马车让出来,蓝雨和曼容只得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