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孟遥在牛刚的严密保护下,登上了黒木寨。
经过这次事件,多少受到一些惊吓的曹飞彪警觉了起来。在他的一再请求下,牛刚等几位党委成员都同意召开党小组会,少数服从多数,最后通过了为孟遥增补一名警卫员的专题讨论。
为此,孟遥也很无奈。少数服从多数,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大多数情况下,一号大佬如天马行空,尽可在自己一亩三分地纵横驰骋独断专行,风光无限。但有时其他大佬联合起来,他又得服从于他们。有趣的算式。
一应匪众被三连战士划成数十个小圈子,双手抱头,沿一个个圆圈蹲在地上。在他们之外,则有两个更大的圈子,但不同的是,这里的土匪都是跪着的。
孟遥一到,负责行动的傅晓冲便迎了过来。
“营长,小圈子这边是一般匪众,有三百多人。那边两个大一些的,都是头目,不论大小,都集中在那里。”
孟遥点点头,眼睛朝附近的战士望去:“三连有伤亡吗?”
傅晓冲笑了一下:“有几个战士中枪,但他们很幸运,中弹部位都在胸月复。”
孟遥放下心,开始专心致志打量起脚边的匪众。
看了一会儿,他用脚挑起一个不断试图抬头张望的土匪,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当土匪。”
土匪惊慌地瞅他一眼,下意识地答道:“不想种地,这活儿不累人,就当了。”
孟遥哼一声,马上追问道:“告诉我,你想看什么?”
“看、看——”土匪突然说不出话了。
孟遥转过头,指着一个还有些一脸稚气的土匪命令道:“你,站起来告诉我,他在山寨是做什么的,跟你们一样,还是你们都要听他的?”
小土匪唯唯诺诺,半晌不敢言语。
“叫你说你就说,脑袋掉了再说就来不及了。”一旁战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他是、他是我们这个小队队长。”小土匪终于开口了。
孟遥面色一寒,挥手命令战士:“将他们两个全部押过去,放到大圈子里面。”
小土匪一下子哭了起来,大声叫喊起来:“别叫我过去,别叫我过去,他们会掐死我的啊。”
孟遥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提起嗓门高声问道:“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着,知道你们这里有日本人的都站起来,不知道的都原地不动。”
数十个小圈子,居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好,你们很有骨气。”孟遥突然冷笑着大声说道:“把他们全部拉起来,乱枪击毙。”
话音未落,呼呼啦啦的人头,几乎全都站了起来。
孟遥数了一下,仍原地蹲着不动的人,居然一个巴掌都不到。
孟遥叹口气,脚步突然有些踉跄。诸葛盾慌忙伸手扶了他一下,却被他眼睛一瞪,吓得赶紧又缩了回去。
来到两个大圈子,孟遥脸色更黑了。
看了好一会儿,他兴趣索然地一挥手,对一直跟在旁边的傅晓冲说道:“不看了,还是让眼睛少点污染吧。也不用找地方了,就在这里,送这些杂碎上路。至于那两个倭寇,先拉出来最后处理。”
傅晓冲愣了一下,瞅着满地的人头半天没反应过来。
曹飞彪、牛刚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个人暗暗踹了他一脚,另一个一巴掌打在他脖子间,异口同声地到:“晓冲,赶快动手呀,没听懂营长的话呀。”
傅晓冲甩甩头,突然抬眼问道:“营长,这全部也包括那些小圈子的人吗?”
孟遥盯着傅晓冲,半天没说一个字。
在孟遥一双从未见过的目光逼视下,傅晓冲突然觉得慌神了。他喊来三个排长,刚说两句,就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抖得十分厉害。
可是,在他布置完任务之后,三个排长也愣住了,面面相觑着半天没挪窝。
这时,孟遥终于叹口气,走到他们面前,回手指着山下说道:“知道朝阳沟为什么房子那么少,草棚却很多吗?知道他们这里为什么都是老人和孩子,却很少有壮年男子和妇女吗?一个村子,稀稀拉拉,见不到一头猪,一只鸡,就像一个死村庄。你们不知道。再走一百里,几乎所有的村庄都是这个朝阳沟的翻版,满目萧条,叫人心痛。你们不知道。”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给你们英雄的三连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如果你们不解决问题,我带着警卫连亲自上。”
孟遥说完,大步流星地向一旁走去。
刚走到一半,那个小土匪突然没命地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孟遥的腿,痛哭流涕地喊道:“大哥哥饶命,饶命大哥哥,我是前几天才被他们捉上山的。我家就在二十里外的老虎沟,要是不信,你们到了那里再杀我也不迟。”
“营长,”牛刚在后面喊了一声。
“头儿,就留一个吧。”曹飞彪也闷头说道。
孟遥低头看了看小土匪,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听着,不许再哭,更不许再冲人下跪。从现在起,你暂时先跟着我。”
不一会儿,第一声枪响在孟遥默默的等待中,如清新的雨点钻入每个人的耳中。随着这声枪响,枪声骤然激烈起来,噼噼啪啪就像过年的爆竹,清脆悦耳。可惜没有一支烟花。孟遥抬头望向天空,蓦然发现天空竟有无数的雨点,开始纷纷扬扬地飘下。
回到朝阳沟,孟遥仿佛终于有一股恶气从胸月复间释放了出来,还未到村口,便一靠在了路旁的一块大青石上。
“你过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孟遥叫着小土匪,开始在兜里模烟。
“覃五柄。”小土匪还是不敢太靠近他。
“勤务兵?”孟遥突然笑了一下,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算了,我也不问你那几个字是怎么写的,以后我就叫你勤务兵吧。”
“哎——”看见孟遥的笑容,覃五柄马上愉快地答应道。
孟遥掏出烟,一个东西突然被带到了地上。覃五柄立刻抢上来,一把抓到手上将它捧给了孟遥:“大哥哥,你的东西掉了。”
“还挺机灵,”孟遥看看覃五柄,嘱咐道:“以后别大哥哥大哥哥的,叫营长。”
说着,他接过东西一看,原来是大娘交给他的东西,外面还包着一层干树叶。解开一看,孟遥忽然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彪子,牛刚,你们快来看,这是婴儿的头发吗?”
两人跑过来一看,点点头:“好像是的,如果是小孩,头发比这黑。”
覃五柄壮起胆子凑过来,突然指着又黄又软的毛发,一脸焦急地东张西望起来:“营、营长,俺们快去村里这户人家找找,他们肯定藏了一个小女圭女圭在屋里。”
“快——”
孟遥说着,率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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