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会议的人,看了看祁仲康又看了看武集贤,这两个人看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上了,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心里做着计较,暗暗盘算着各自的肚肠。
说句实话,在坐大部分人都和县上的煤矿有那么一点点瓜葛,武集贤的提议绝对正中他们的下怀,毕竟这一段时间大家的腰包里少了一大块,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是当面反对祁县长似乎又不太给对方面子,究竟怎么办才好呢?每个人的目光在彼此的脸上来回打转,想瞅出个准主意,可他们又清楚对方的想法跟自己一样,只好用眼神交织着自己的询问来探究别人的询问,最后的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我在煤矿转了转,除了发现安全严重不符合规定之外,还有更深层的问题需要我们亟待解决。第一、无序开采严重,缺乏一定指导性,资源浪费相当严重,甚至有几个煤矿的巷道,因为乱采透水严重已经废弃。第二、没有有效地排污措施,造成周围的农田污染严重,农作物大面积减产,往昔的黄土已经成为了黑田。第三、严重影响周围居民的生活。靠近煤矿开采地的永宁村由于煤矿没日没夜地开采,不但严重影响了村民们的日常生活,更为可怕的是,由于煤矿无序地挖煤,整座村庄下面已经快空了,村民居住的房屋墙上、耕地里都出现的墙体裂缝和土地裂缝情况,同志们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只能用四个字还形容‘触目惊心’”祁仲康缓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杯打开盖,大大的喝两口,不难看出来他有些激动的心情。
“前几天我还走访了当地一些群众,他们反映今年夏天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泥石流现象,只不过没有发生在人员居住地,所以造成的损失不大。村民们还反映,由于煤矿的不当开采,还造成了部分山体滑坡。在面临山体滑坡威胁的村民中,王景升家是情况最严重的一家。他无奈地告诉我,石头经常从后山上滚下来,已经将家里的后山墙砸开裂了,整个房屋都受到严重损坏。一到下雨天,他们那里的人家都不敢在家里住,生怕山上泥石流滑下来出现意外。”
祁仲康的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缓缓滑过,最后加重语气说道,“同志们,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还能无动于衷吗?现在不出事情还好,一旦真出了事绝对不是小事情,这可是人命关天啊!所以这些煤矿一天不能达标,就绝对不能继续开采。如果今年我们县的经济排位下滑,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哪怕我亲自向市领导作检讨,但是煤矿绝对不能开。”
听着祁仲康的话语,众人陷入了沉思,每个人都在考虑这番话里面蕴含的东西。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平时听起来微不足道的响动,此刻却变得异常清晰,就连使用打火机吸烟的人都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脆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团浓厚的青色烟雾,像一朵蘑菇云般,在会议室的上方冉冉升起。路过的人透过窗户见到这种场景,明白县里这些领导看来又有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于是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加快速度走过。
方大伟看了看众人,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打开再合上,合上再打开,似乎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手里物件,竟然如此的可爱,让他有种爱不释手的冲动。
武集贤看到五六个“老烟枪”同时启动,这对于自己的气管炎来说,确实是种严峻的考验。只可惜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只能采取被动防守手段,颇为无奈的拿起杯子左一口右一口喝着茶水,来抵制他们凌厉的攻势。
“我认为是时候集思广益广开言路的时候,要想办法打开旧有的条条框框,发展多种经营为模式,开辟出新的致富道路,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祁仲康用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武集贤没有说话,将目光放到了组织部长钱国邦的脸上,没有说话。
放下手中的钢笔,笑了笑说道,“我本来是主管干部人事,按道理说在经济方面我是外行,但有句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虽然门道咱现在还模不清,但热闹更是没瞧到。最近半年里我发现工资在逐月减少,最近干脆成了‘’工资。也就说除了行政级别工资之外,其余的补助我是一分都没见过。这出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县的财政确实到了很严峻的地步。”眼睛看似无意的瞟了武集贤一眼,言下之意很明显,放心兄弟绝对是力挺你。
“有句话说得好,兵马未发粮草先行,强有力的后勤保障是打胜仗的重要因素。同样我们县里行政事业单位的人都靠财政吃饭,如果发不出工资或者发不够工资,他们才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肯定会指名道姓骂我们的娘。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会挫伤广大干部工作积极性,对我们开展工作确实不利。我认为安全是必要的,财政收入也是必要的,最好能统筹兼顾。”
“刚才武书记的提法边整边改我觉得很符合当前的形势,不妨可以试一试。同时我们也可以加大监管力度,现将这段困难时间熬过去,然后不妨在集中力量专项整治,我想这样的效果应该更好。”钱国邦向众人笑了笑,拿起放在桌上的钢笔,放在手心握了握。
武集贤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微微的点点头。很明显钱国邦看到了对方的神情,一丝得意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纪检书记康明生看了看周围的人,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武书记,祁县长说的都很有道理,一个是从经济层面考虑,另一个是从民生角度出发,阐述了各自的观点,很有见地令我深受启发…”此人罗里啰嗦说了一大堆,从县扯到市,从市再到省,再由省推广到全国,最后干脆谈起了国际形势。
这厮口才那是相当的不错,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翻飞,讲到动情之处唾沫星子乱飞,众人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只不过钱国邦是不是皱皱眉头,因为他总感觉到脸部有些湿湿凉凉的感觉。
七拉八扯的说了一大堆,最后莫名其妙的结了尾,过了好半天众人才回过味来,闹了半天这厮说的都是废话,讲的是热闹非凡,可实际上等于没有表态,有前途有本事,竟然忽悠了我们一把。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了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康明生低下头记着笔记,至于人们怎么看他,干脆给个头顶任凭他们参观。
政法委书记按道理说应该是县公安局长兼任,可不知道为什么靳全忠迟迟未能上位,所以这个位置一直空缺。祁仲康似乎听说老靳和武集贤两个人并不是太和谐,心中暗暗想到是不是帮他一把,如果能顺利让对方上位,自己也许会多一个同盟。
县委办公室主任李山青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再次戴上,看了看众人慢慢说道,“我觉得武书记说的很有道理,可以按照这个工作思路试一试。”说罢再次摘下自己的眼镜,低着头掏出一块眼镜布慢慢地擦着。
县武装部部长南永刚很干脆的说了一句话,“对于这个问题,我服从大家意见。”
宣传部部长唐冀望看了看祁仲康开言说道,“我觉得祁县长说的很有道理,我同意他的观点。”说完身体靠在椅子上,双手抱于胸前,微闭着眼睛,在睫毛的缝隙中观察着周围的局势。
方大伟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泰安煤矿应该能继续生产,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重复那些陈辞滥调,干脆同意然后举手表决,最后形成决议才是正经。大家都忙得很,很多革命工作要干,因为这样的“小事情”,耽误了其余的‘重要’的事情,可真是有些得不偿失。
“我同意武书记的意见。”
祁仲康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内心明白这样的结果是绝对没有悬念,在常委会上自己绝对属于少数派,而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又不能不遵守,尽管有时候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那好既然大家都充分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们现在举手表决一下。同意边整边改的举手。”武集贤伸出自己的右手,接着用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四票。”
“不同意的举手。两票。”武集贤看了看结果满意的点点头,“弃权票两票,那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山青你将会议纪要整理出来,然后以县委名义下发。”
李山青又重新戴上眼镜,笑着点点头,镜片擦得曾明瓦亮,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还真有些晃眼,看来功夫还真不负有心人。
“那好我们散会。”众人没有动,看见武集贤拿着杯子站起身,这才随后站起,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
祁仲康和唐冀望放慢脚步故意落在众人身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苦笑了一下,南永刚走过他们的身边,看了祁仲康一眼笑着说道,“祁县长什么时候打算视察我们县武装部的情况啊?”
祁仲康愣一下,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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