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上一个皇帝刚刚去世的这一年里面,朝堂上的政令什么的都不会做什么修改,毕竟,这就算是承袭先人,也算孝道,因此,后元三年,除了二月三月的时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来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韩则和韩嫣,因为刘彻登基,也是得了点实惠。韩嫣作为曾经的太子伴读,刘彻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因此,想着便宜了不知道给自己的那帮子亲戚送了多少财帛的压根没听说过的人,不如给自己看得上眼的,于是,韩嫣摇身一变,立马成了仆射,上大夫,上大夫也就算了,就是个虚职,不过,仆射,却是秩俸比千石,
主宾赞受事的实权官员,要不是韩嫣暂时拿不出手的功绩,怕是堵不住别人的嘴,他恨不得直接让韩嫣做了九卿之一。
而韩则,虽说跟刘彻的私交比起韩嫣来差了些,可是,刘彻对他的印象,比起自己的那些什么表兄舅舅什么的,强的多了!尤其,景帝在的时候,也曾经对韩则颇有赞誉,跟刘彻说,这是个用得上的人。因此,刘彻也不吝啬,同样给韩则挂了一个上大夫的职,另外,又升迁了一级,变成了左中郎将。这可是很有实权的位置,还掌握着宿卫,这个职位可的确只有天子信臣才能担任了。
韩则得到任命之后,很是吃了一惊,这个官职对于他这个年纪,实在是太高了。难免会有人眼红不满,背地里使绊子,跟刘彻很是推辞了几次,刘彻直接就说道:“难不成要朕将好位置全留给一帮子不认识的人么?”
韩则默然了,听刘彻的语气,对于自家那些亲戚拼命塞人的行为,早就不耐烦了!可怜他们却是没有想到,哪怕他们的确对刘彻有不小的恩情呢,可是那又怎么是能够放在台面上说的,这不是直接打了皇帝的面子吗?
每每看着神情里面总是带着一些阴郁和烦躁的刘彻,很难得的,韩则对他居然产生了一点同情之意。不过,很快就在心里将那点子同情掐死了。人家是将来少有的能够跟秦始皇并列的帝王,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到底是?碜刘彻呢,还是?碜自己呢!
短短几个月,刘彻似乎心思更加叫人捉模不透,他对椒房殿依旧盛宠不衰,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除了皇后,便是一个宫女也没有碰过,要不是知道一点刘彻的为人,韩则都要觉得刘彻是真的对婚姻非常忠诚,洁身自好的人了。
当然,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底线的,如今,几个外戚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拼命往刘彻的底线里面踩。刘彻本来也不是什么宽仁的人,要不是这会儿还有祖母老娘压着,他这会儿就要爆发了!
不过压抑得越久,将来的发泄自然也会更加猛烈。陈皇后最后落得那般幽居长门,不得相见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这些事情,刘彻压根不能随便跟别人说,这些人自诩跟刘彻是自家人,偏偏干的事情,就是在挖自家人的墙角,专门给刘彻添堵的。
这未央宫让刘彻觉得憋屈,每每坐在朝堂之上,都觉得下面的朝臣对自己缺少恭敬之心,将自己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般。刘彻因此也不乐意老是待在未央宫了,开始喜欢往上林苑跑。
韩则和韩嫣自然也要跟着刘彻,大半时间也就只好耗在上林苑了。
刘彻是个喜好享受的人,既然喜欢往上林苑过来,因此,这边的宫室也都开始扩建起来,反正前头文帝景帝留下的底子厚的很,随便花就可以。
已经到了四月,天气慢慢热了起来。上林苑这块自然也不例外,纵然这边算是山林之中,还算挡了一些暑期,可是刚刚一起骑马奔走了一阵子,骑在马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出了一身汗,刘彻从马上跳下来,接过一边伺候的人递上来的湿面巾,擦了一把脸,嘴里吩咐道:“将镇在井里的甜瓜取来,让诸位大人也尝一下!”当然,这里面的大人也就是几个品秩比较高的随侍的官员了。
那个内侍闻言点头,飞快地跑去准备了。
一干随从的人员齐声谢道:“臣等谢过陛下赏赐!”
陈须因为陈阿娇的嘱咐,生怕刘彻在上林苑闹出什么桃色新闻来,因此,也跟了过来。听到刘彻这般说,脸上也带了笑意:“说到甜瓜,臣还记得,以前陛下还在学舍的时候,皇后娘娘每每得了什么贡品,都要忙不迭地送上一份给陛下呢!娘娘对陛下的情谊,实在是叫臣羡慕得很了!”
韩则站在刘彻的一侧,正好看见刘彻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晦暗,不过,很快露出了笑容,笑道:“阿娇啊,素来对朕是很好的!”说着,便吩咐道:“今日朕不是打了不少猎物么?每种各挑两只肥硕的,收拾好了,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陈须脸上一些得意浮现出来,笑嘻嘻地凑过去:“那臣就代娘娘谢过陛下了!”
韩则听得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在娘家的时候,陈皇后自然是你的妹妹,可是如今,她已经是皇后之尊,一国之母,你们纵然是兄妹,也已经有了君臣之分,你有什么脸面代替皇后给皇帝谢恩呢!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刘彻似乎没听出来陈须话的不妥,只是笑道:“阿娇是朕的皇后,朕的东西,自然也是阿娇的,有什么谢不谢的!”
这时,内侍已经将切成了小片的甜瓜装在几个漂亮的彩陶盘子里端了上来,刘彻当先上前,取了一片,笑道:“这甜瓜可是前儿个刚刚进贡过来的,你们几个分了,好好尝个鲜!”
甜瓜的味道确实很好,凉浸浸的,叫人心里很是舒坦。在这边的人,一直以来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刘彻也没有怎么在他们面前摆过做皇帝的架子,因此,倒也没什么拘束的,气氛平和得很。
不过,韩则偷眼看了一下刘彻,心里却知道,刘彻的心里必定不会是这般平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