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这边是喜事连连,没过多久,韩嫣也将苏家的女儿苏萱娶了回来,如此一来,弓高侯府便热闹了许多。
韩家人每日乐呵呵的,但是作为皇帝的刘彻,心情糟糕的很。
当初他罢黜了丞相卫绾和御史大夫直不疑,差点还将他们下了廷尉问罪,倒是让太皇太后很是不高兴了一场,好在接替相位的是窦婴,哪怕跟太皇太后不是一条心,但是,好歹还是姓窦的,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馆陶大长公主不高兴啊!她收了不知道多少好处,但是举荐的人几乎全部被打回了原型,她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人的前程,她在乎的是皇帝扫了自己的脸面。
于是,馆陶长公主一边在长乐宫向太皇太后诉苦,一边又在椒房殿跟自己的女儿陈皇后唠叨,无非就是刘彻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等等。
陈皇后自然又要跟刘彻唠叨,刘彻对于哄自己的这个越来越不可爱,反而让她觉得俗气腻烦的表姐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了。问题是,太皇太后那边实在不好交代,硬抗了几次之后,还是不得不选了几个人应付了过去。
这还不算,王太后也不乐意让他松快一下,先是在他面前抱怨陈皇后对她不够恭敬,现在又开始觉得这个儿子养了等于没养,自己的两个弟弟多好的人啊,为了你这个外甥选取了那么多人才,你居然一个都不要云云。
刘彻弄得恼火无比,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身边也找不到什么人可以给他做心灵垃圾桶的,因此,只好自己发泄。前些日子一次酒醉,将身边的一个宫女给临幸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说白了,皇宫里的宫女,那就是皇帝的女人啊!结果第二天就让陈皇后知道了,直接就将那个宫女给活活打死了。
刘彻对那个宫女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楚,但是,陈阿娇这么做,那就是直接打了刘彻的脸面,刘彻气得火冒三丈,结果陈阿娇比他还火大,两人又是一番争吵,几乎就撕破了脸面。
陈阿娇哭哭啼啼地去找她外祖母太皇太后主持公道,最终,居然还要刘彻做低服小地去给自己的妻子道歉,刘彻憋屈地快要疯了。
“怀瑾,王孙,你们来了!”刘彻看起来有些憔悴,他神情带着些阴郁地跪坐在那里,见韩则和韩嫣进来,给他行了礼,摆摆手,说道。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韩嫣见得刘彻的神色,不禁问道。
“还不是那些事情!”刘彻皱起了眉头,冷哼了一声,“算了,不要提了,说了也没用!”
韩则和韩嫣也是知道前些日**中发生的事情的,这些事情,确实轮不到他们这些外臣插嘴,因此也不多说什么了。
刘彻终于打起精神,问道:“怀瑾,前些日子马场送了一批马过来,我想要在宿卫里面挑出一些人来,组成骑兵,你觉得如何?”
韩则想了想,很谨慎地说道:“陛下,宿卫素来是拱卫京畿要地的,不能抽调太多出来,而陛下组建骑兵,为的是远征匈奴,因此,臣以为,还是应该另外成立一军,至于人选,倒是不拘于在宿卫里面选,倒是可以选择一些良家子充入其中。”
说白了,韩则的意思就是要扩军,总不能为了远征匈奴,将拱卫长安的兵马给减少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才叫冤枉呢!
刘彻点点头,想了想,叹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要等等!如果要扩军,朝中又要有人说什么穷兵黩武之类的话了!”其实他倒不是担心朝臣的说法,而是太皇太后还在,而最近,太皇太后对他实在有些微言,这个时候他实在不好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韩则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琢磨着,过段时间,就将马蹄铁献上来,如此也能大大减少战马的损耗。
韩嫣见刘彻脸上神色不怎么好看,知道他不想在这上面多谈,于是便问道:“陛下,听说这些日子,石渠阁颇为热闹?”
听到这里,刘彻不禁来了兴致:“可不是,王孙你最近在家不清楚,这些天,朕命令各家子弟在石渠阁整理校对那里的典籍,结果,那些人就开始打起嘴仗来了!”
石渠阁如今汇聚了好几个学派的博士,为了谁家的言论是正统,当为治国经典,几乎天天在掐架。
刘彻对此其实很是乐见其成,因为这些人,无论哪一方落了下风,自然都会拼命讨好一下他这个皇帝,等他发表了支持的意见,于是,形势便会发生逆转,不管怎么样,刘彻自觉自己成为了关键,心里更是坚定了让这些学派并存的想法。
见到刘彻的神情,韩则微微皱眉,然后郑重的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此风不可涨!”
刘彻见韩则神情严肃,也不禁郑重起来,问道:“怀瑾所言何意?”
韩则说道:“陛下,臣曾经说过,每个学派都有各自的长处,都可为陛下所用,可是,若是一直让这些人争吵下去,那么,双方原本只是在学术有异议,最终却会演化成无法解决的矛盾。届时,他们在朝堂上不是为了大汉的利益而反对对方,反而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么,即使哪一方提出了什么有益于国家的意见,却被另外几方一起否决,如此,朝廷还能做事吗?”
刘彻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到时候,朝堂大概不是讨论国事的地方了,干脆专门看着下面的朝臣耍嘴皮子了!
“怀瑾觉得如何?”刘彻问道。
韩则郑重道:“臣曾经听闻过一句话,言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朝中设立三公九卿,以及诸般官职,细分一下,其中都各有侧重。各个学派的人才当各司其职,恪守本分。如礼法之事,当倚重儒家,攻防之事,当选用兵家,诸般器具,自当选用墨家,一应具体事宜,都交由专业人员去做,仅向自己的直接上官负责,当然,各个学派之间也当互相监督,以免出现上下勾结的欺瞒之事,如此,大汉将可长治久安。”
韩则这话说得很笼统,其实也并不一定适合现在的官制,如果真的按照韩则的想法,朝堂上简直就是要发生一场大地震了。而且,这说起来容易,但是,真要做起来,大汉如今的朝堂,各个官员多半不是专业的,因此,想要改革的话,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实在是难以预料。
刘彻想了一会儿,终于叹道:“怀瑾所言,固然是为大汉着想,不过,这事只能缓缓图之了!”
“陛下圣明,是臣考虑不周!”韩则赶紧说道。
“算了,你们先回去!”刘彻已经没有了兴致,直接让他们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