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赫连墨于西京数月,私底下的动作未免大了些,哪能瞒得住西琅胤与西琅寰。况且他勾结西景重臣,有意分解西景,西琅胤便是再忍也忍不住了。
这几个月我因身孕,这些事都未过多操心,也不曾问过西烽,但猜也猜得几分。
我凝住笑容,直视着赫连墨。
他虽面色淡定,但眼神中的惊骇已显露无余。这句诗,曾是他的最爱,也曾见他书法此诗,而我,不过是要以此诗,告知他我的身份。
也告知他,西景已有人知晓他并非楚姓,而是南桀帝王赫连墨。
他望着我看了许久,而我依旧笑颜。
就不知他是否已经明了我的身份。我微微福了身子,道:“楚大人,恕不远送。”.
听说赫连墨已经安然渡过薄江,抵达南桀边境。
我的心也下放了几分,他没有失了分寸,在我的事儿上乱了阵脚。但他回去后,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调查我的身世。
也许不过久时便会得知,我便是当日的楚兮吧。
越国体弱,我吩咐安姑姑寸步不离的照料着。安姑姑便不时常陪在我左右,浣儿本就是我的贴身侍婢,自我出了月子,便同我寸步不离。
浣儿这些日子也下了大工夫,几经周折才联络到楚家直系后裔。自然不能说是为了西景,浣儿同那些人做了交易,不过是向他们透露有关西景的一切。
并将赫连墨有意与西景一战之事,尽数告知。
表明上风平浪尽,似不会发生任何事,然暗地里谁有知晓会如何涌动。
楚嫣嫁进西景王宫的第三个月,便病着了,一直怏怏的在床上不曾下地。陪嫁的丫头据闻都是赫连墨亲自挑选了送来的,这些丫头必有猫腻。
我吩咐嫣儿事事小心,我自个也寻了空子到她的寝殿去看过,向来她一直病着,和那些南桀来的丫头月兑不了干系。
我自然猜得出赫连墨的心思。
如果楚嫣暴毙在西景王宫,他便可名正言顺的宣战。
但西琅胤岂会猜不透,他想尽办法医治楚嫣,便就是不叫她玉减香消,更是在好转时,安排她侍寝小皇帝。
两人左不过都是刚刚大些,尚且年幼,竟逼迫着行男女之事。此事,自然谁也阻拦不得。可如此一来,便苦了嫣儿了。
我忧思的很,常常在屋里一坐便是一日。
西景南桀必将有一战,即便西琅胤如此拖着,又能拖多久,倒不如顺水推舟。既有我在西景的势力,又有浣儿于南桀的联系,这一战,若不能为我掌控…
我正想着,西烽便推门而入。
他望了我一眼,默默将门阖上,又自个倒了两盏茶,递了一盏给我道:“正是三伏天,怎关着门窗竟连水也不喝一杯?”
“哪里有心思。”我叹了一声。
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道:“你怎的就如此多的心思,不怕累着自个,不是说有我吗?”
我皱了皱鼻子道:“有你又如何?我的仇横竖不是还未报吗?”
“你就一心想着报仇吗…”他的声音低下去,垂着眼睑,似是很无奈。
“不然我又如何会嫁给你?”
西烽张了张嘴,却未曾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喝茶。
喝了几口又将茶盏放下,起身去推开了窗,小开着,送进来些风,倒也舒坦。
他又凑到铜盆前,湿了帕子,微微拧了两下,铺展开,走过来轻轻为我擦拭脸庞。我一时僵住,未有反应。
“瞧你这细细的汗渍,自个也不仔细着,万一真是中暑了可要怎么好?”
我何尝不知他待我是真的好。可是他娶我,也是因为我有利于他吧,况且,我还为他诞下一子。他没有理由不待我好。
“你对我尚且如此用心,你的两位侧王妃可也要照顾周全。她们的父亲对你而言,还有大用处,今后都帮得到你!”我心想还是提点些好,他待她二人,未免太冷落了些。
他为我擦脸的手顿住,然后挪开,将帕子丢回盆里揉了揉,又取出拧干,复我为擦脸。
我一时纳闷,便握住他的手道:“我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他便浅浅一笑道:“我只待你一人好。”
我懵住。
其实我来府上之前,西烽待两位王妃及侍妾都是极好的,一直以来都是相敬如宾和睦相处。所以,马果儿和绥静的父亲一直忠于西烽,况他们仰慕西烽的贤能,自然是投贤明之主依靠辅佐。
他这一句只待我一人好,我自然心动,只是不能信。
我淡淡一笑,扯开话题:“嫣儿如何了?”
“恐怕你要进宫一趟了。”他皱起眉,将帕子收进手里捏紧,“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还是已有了计划?”
我点头道:“我已经叫浣儿联络到南桀楚家直系后裔,将两国矛盾夸大化,相信若是开战,必有好戏。”
西烽抿唇思量了一会儿,而后眼眸一亮,笑道:“我懂了,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好个阿兮!”
我笑的更欢。
“过两日我便
入宫,你且好好筹谋一切,这几日,也要好好待两位王妃,我可不是跟你玩笑!”我又故意沉下脸色恐吓他。
他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无奈道:“好好,我知道了。”
西烽筹备大军,而我引火。此番入宫不闹出点大动静,是绝不能罢休的。一旦两国交战,势必要牵扯到小皇帝。
先将小皇帝下位,西琅胤必要趁机接掌朝政,届时西琅寰也必会崛起与之相争。而那时正是战火连天,唯一得利的,便是不掺杂于夺位之争的西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