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颜突然回忆起上次去定国公府做客时,那深宅大院百年基业的厚重感带给她的冲击。
普通人家或许会有困难,可那样的钟鼎之家,又怎么会供不起杜芳蓼需要的区区一味独参汤呢?
不过,联想到祖母讲过的定国公府的那个平妻赵氏,还有三小姐杜芳菲那无处不精美的住所,玉青颜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才导致杜芳蓼大病了这么一场——左右也逃不过那个赵夫人和杜芳菲两个人的手段。
但是别人的家事,她不方便插嘴,只轻轻地握紧了杜芳蓼略显冰凉的手。
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刘治长左右看了看,赶紧笑眯眯地打圆场:“说起来,有件事情还要麻烦青青你呢。”
“我?”玉青颜好奇地看刘治长从座位下面模出个黑漆匣子,轻轻打开:一摞裁成一尺见方的暗黄色纸张。
玉青颜眼前一亮:“黄檗纸?你做出来了?”
“是啊,按照你写的法子制的,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刘治长识趣地匣子递给两眼放光的玉青颜,他有理由相信若是不快点,玉青颜就要自己动手抢了……
玉青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揭起一张,凑近细细观察颜色和纸张的纤维纹理。她用手指轻轻摩挲,又捻了捻:“嗯,厚度适中,色泽庄重。不错,纸张表面也够莹滑,有笔墨吗?”
“有,有!”紧盯着她的刘治长不知道从哪儿模出一套笔墨和砚台,殷勤地磨起墨来。
杜荇兄妹相视一笑,一起动手把小几上的茶壶和杯子收了。
玉青颜取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对着光观察洇墨的情况:
“嗯,皂角和白芨的量掌握得不错;”
“可惜墨色有些浮在纸上,略显生涩,润泽感不够,唉,应该是黄檗汁的胶性太强,下次要稀释些;”
“倒是豆汁的浓度要再大些,增强纤维的透气性才好……”
兀自沉浸在专业领域里的玉青颜职业病发作,絮絮叨叨地,听得刘治长一知半解地苦着脸。
玉青颜不知道,她脸上那种认真的神情,有多么的光彩照人。
杜荇就坐在马车一角,静静看着她,嘴角挂起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