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自紫霄宫一役封印大幻距此又过了四百年……
且看这日武当山太和观中正有两人神色凝重。只见一人手持白子,另一人手持黑子,二人身前布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棋盘,原来正在专心对弈。持白子者身披大红袍,戴七宝冠,面貌稀奇,一手捋须,正是陆压;持黑子者披一袭黑龙袍,面目清秀又透着几分沧桑,正是殷蝉。与百年前唯一不同的是未戴头冠,只系一根发带穿过两鬓,将头发披在肩上,倒多了几分自在。
片刻之后,殷蝉将手中的黑子徐徐落下,对着陆压笑道:“前辈,此局便要输给我了!”说罢将黑子按在棋盘之上。这白子已被黑子团团围困,败局已定。陆压点了点头呵呵笑道:“陪你下了几百年的棋,你倒是棋艺精进了,可苦了贫道了!”
话虽如此,陆压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想殷蝉心性和平,宅心仁厚。以往下棋多是和棋,如今下棋举手之间咄咄逼人、锋芒毕露……”想到此,陆压瞟了一眼殷蝉右腕上的九颗念珠,手链完好无损。陆压这才放下心来。
殷蝉对陆压说道:“你我对弈许久,稍作歇息如何?”说罢吩咐龟蛇二将奉上山珍素果、山泉钟乳,再把上两盏清茶与陆压同品。陆压呷了一口茶,赞道:“这茶清香无比,提神醒脑当真为珍品!”殷蝉笑道:“前辈过奖了,荒山之中别无他物,只有这些许清茶。请!”说罢二人对饮一番。
“二位上仙好兴致啊!”
忽然一阵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观外传来,随即一道婀娜身影推开观门踱步而入。二人抬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竟是碧青。
“碧青?”许久没见碧青殷蝉放下茶盏起身相迎,问道:“公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碧青往石凳上一坐,幽幽说道:“是啊,我今日来了就不走了呢!”碧青向来古灵精怪,殷蝉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笑了笑问道:“这又是为何?”
“唉~”碧青面色一变,轻叹了一声。“都怪父王!好好的非要答应那西海龙宫,让我许配那西海龙王敖闰之子摩昂。虽然北海西海乃是世交,但此婚配之事也应当尊重我的意见吧。那摩昂太子我只见过一面怎能说嫁便嫁?”
殷蝉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公主的终身大事啊!自古有云:龙配龙、凤配凤,公主与那摩昂太子倒也门当户对!若真是不愿意便和龙王好好商议才是,怎么跑我这太和观来了?”
碧青看殷蝉有几分笑意,心中暗念:“还笑?待会就让你笑不出来了!”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父王说此事已定不容我商量,我便想了一条缓兵之计,跟父王说要跟你在太和观修道三年,三年之后再提此事。”
“啊?哈哈哈哈!”陆压闻言早大笑不已,对殷蝉说道:“这可是桩好买卖啊!”
碧青这一计当真让殷蝉哭笑不得,只得背起双手摇了摇头说道:“碧青,非是我不愿帮你。只是你龙宫乃天庭所属,我乃仙门中人,怎好参与你们龙宫之事?”殷蝉心知四海龙宫相互联姻乃是为了维系整个龙族的稳定,若自己插手此事可能会招来北海和西海的麻烦,扰了这武当山的清静。
碧青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殷蝉所想,只幽幽说道:“当年在北海与幽冥十三太保之战,我可是倾北海之力助你,你欠我一个人情哦。何况此事我已禀明父王,他碍于你的面子断然不会上门要人。”碧青此言不虚,前番曾同殷蝉一起上过西昆仑擒拿穷奇,后在北海助殷蝉破十三太保,二人交情非浅。此刻殷蝉只沉默不语,片刻后缓缓说道:“公主在龙宫锦衣美食,我这荒山可不比龙宫。每日只能吃些山珍素果,渴了便喝山泉钟乳,只怕你难以坚持三年之久。”碧青坚定的说道:“我既然来了便是下定决心,你不必担心。”
“好。”见碧青如此坚持殷蝉也不再多说,随即吩咐龟蛇二将:“你二人去后殿取一领青袍。”二将赶忙去了,少时捧着一领青袍交与殷蝉。殷蝉手中拿过青袍对碧青说道:“后殿有三间厢房,左边一间你用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先换了衣物稍歇片刻。”碧青也不推辞接了衣物往后殿去了。
待碧青离去,殷蝉看了看陆压,苦笑道:“前辈,你看这如何是好?”陆压呵呵笑道:“自天皇伏羲创立天庭以来,四海龙族便归于天庭统辖。至今还未听闻有哪个龙族之人拜入仙门,这碧青倒是有趣!好了,贫道便不多打扰了,日后再来!”说罢辞过殷蝉下山去了。
过了半柱香之后,太和观外只闻一声高叫:“哪个叫殷蝉的!速速出来!”
听此人语带不敬,龟蛇二将对殷蝉奏道:“主人,待我二人先去看看是何人叫门。”说罢冲出门去。只见门外一枝海兵排开,手中弓弯如月小,箭插似狼牙。为首一人排众而出,此人面目俊朗头戴金冠,腰束团花带,手中提着一根三棱锏正怒目相视。见龟蛇二将面目古怪,此人喝到:“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神仙洞府,没想到还有这等精怪。看来那殷蝉也不似什么好人!”
“放肆!”龟蛇二将闻言祭出兵器大喝道:“我二人乃是‘镇天佑圣真武灵应真君’座下守山大神。你是何人?”来人高声叫道:“我乃西海龙王之子摩昂!”龟蛇二将也不管他什么太子不太子,只舞起丈八蛇矛和一对银锤向摩昂打去。摩昂见状抬手祭出三棱锏招架。
那摩昂乃是龙,螣蛇和玄龟虽然跟随殷蝉有了些许功德但见着龙也失了三分气势,何况这摩昂的武艺乃是西海龙宫第一人。二人拼力也只能勉强架住摩昂,三人兵刃绞在一处如走马灯般战作一团。
殷蝉见状不慌不忙从桌上拿起一颗菩提,随手一捏,那菩提果肉飞出正打在三人兵刃之上。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鸣,三人不由各自弹开。摩昂只觉得虎口发麻不由松了松手中的三棱锏,再一看地上掉的竟然是一颗水盈盈的菩提果,顿时吃了一惊。
殷蝉对龟蛇二将说道:“你二人先退下吧,让我与摩昂太子问话。”二将闻言只得退去。
摩昂见眼前这道人深不可测也不敢太过造次,又见此人身披黑龙袍更是吃了一惊。只因这黑龙袍上有黑、白、赤、金、青五大龙神守护,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摩昂哪敢放肆,随即收了兵刃上前拱手说道:“在下敖摩昂,莫非你就是这太和观的观主?”殷蝉点了点头,说道:“太子今日带这许多人马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摩昂说道:“实不相瞒,我父王前些日子同那北海龙王在酒宴之时定下一门亲事,欲让在下迎娶其女碧青,此事众人皆知。今日本太子带了聘礼兴冲冲的赶到北海提亲,却被告知碧青要来你这太和观修道三年,这让我西海龙宫颜面何存?我只请道长交出碧青万事皆休!”
“哦。”殷蝉听完说道:“那敢问太子,你可喜欢碧青?”
摩昂愣了一愣,随即答道:“那是自然,否则本太子也不会如此生气了。”殷蝉笑道:“既然你喜欢碧青,为何不能等她三年呢?”摩昂听了此言一时无言以对,少时又争辩道:“北海龙王既然已答允这门亲事便要履行承诺,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你错了!”闻一声轻喝从大殿传来。只见碧青翩翩而出,已经换上了一袭青色道袍,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青衣素颜俨然一副道姑的模样。
“碧青……你……”摩昂见了碧青这幅模样顿时心中腾起火来,口中叫道:“好好的龙族公主不当,偏要念什么道?”碧青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我之间的亲事我父王虽然应承,但不代表我也同意了。你若不速速离去以后也休再提此事!”
见碧青面带怒色,摩昂也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思:“三年其实转眼即逝,便等她三年又如何。”随即说道:“既然公主执意要在此修道三年,本太子也不敢多做叨扰,只盼三年之后公主莫要再拒绝我。”又向殷蝉拱手告辞:“烦请仙长代为照顾碧青。”说罢对一众海兵令道:“回西海!”
待摩昂离去,殷蝉回头打量碧青一番。“你这一身打扮倒有几分像道门中人了。”
恍惚间眼前的碧青倒让殷蝉想起了一个人,殷蝉不由抬头仰望天空默默发呆。碧青轻叹一声:“没想到那摩昂竟然带兵闯来,真是始料不及,扰了这武当山的清静。”殷蝉回过神来答道:“我看这摩昂太子倒也是个明理之人,只是三年之后你又当如何?”碧青想了想说道:“还是说说如何修道吧?”殷蝉点了点头,应道:“明日钟响便来大殿。”
翌日四更时分,太和观中响起了三声钟响。碧青听到钟声坐起身来往大殿走去,见大殿上已有亮光便走了进去。只见殷蝉已经立在殿上,正双手扶香礼拜。见碧青进来殷蝉开口说道:“你既然要修道便先来礼拜吧。”碧青抬头看去,那大殿之上供奉着三个牌位,左面一尊上书‘上清通天教主’;中间一尊上书‘太清太上老君’;右面一尊上书‘玉清元始天尊’。
“原来是‘三清’尊位。”碧青随即俯身三拜。殷蝉点燃一炷香递给碧青,随即插在香炉之中。礼拜完毕,碧青见香案上还供着一柄断剑心中好奇,遂问殷蝉:“这柄断剑……?”
殷蝉将剑从香案上取下拿在手中,叹道:“此剑便是四口先天宝剑之一的戮仙剑,只因当年大战‘幽冥十三太保’之时不慎毁去了。甚是可惜……”
碧青问道:“能让我看看吗?”殷蝉闻言便将剑递给碧青。碧青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宝剑细细的打量起来,只见剑上的花纹古朴,大巧不工。少时自言自语道:“这剑好像手轻。”殷蝉答道:“只因其中所蕴含的仙力已经散去,故此轻了许多。”说罢又将剑放回了远处。
待五更天时,殷蝉与碧青对面而坐,随即取出一篇‘上清道玉文’对碧青说道:“此文乃是教主所传,有莫大好处,现在讲与你听。”哪知刚开讲了半个时辰被山脚下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扰了清净。
殷蝉眉头一皱停了讲经,对碧青说道:“往日便是人们拜庙烧香也不会这么早,不知山下发生了何时,你我去看一看吧。”碧青点了点头随殷蝉一同来到观门处往山脚看去,只见山脚下那座‘荡魔祖师’庙前聚集了千余人,吵吵嚷嚷似有哭泣之声。预知发生何时,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