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子,陆父看到光秃的枝丫上停了一只寒鸦,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寒鸦,聒噪而令人生厌,一种难以排遣的情绪凄怆而不能自拔。
“还不想办法把锦儿娶过来!”陆父急得心肝摧折,忍住咳引起的刺痛急急地道。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娶……锦儿……”陆冬语结结巴巴。
在困窘的日子里,但凡有点好吃好玩的,陆冬语总是想着法留给苏锦,他觉得这是他该做的,两家绕几道算是沾点亲吧,他年长她,他可怜她在不被关照的环境下长大,姐姐和家人都排挤她,于是想着法地对她好,更主要的是他始终欠她,这些年她为陆家拆拆洗洗,忙里忙外,他不在的时候帮着照顾父亲。
还有,她去渡口找他,很感动,这么远的路不说,镇上她没去过几次,都无法想像她是怎么模着去的。
可是,除此而外,从来没想过要娶锦儿,哥哥哪有娶妹子的?压根没产生过这种意识。
响亮地声响砸在脸颊,陆冬语一片灼痛,他奇怪病怏怏的父亲哪儿来的这股子力气,这个耳光扇得不轻。
“没想过?现在去想!”陆父命令着,掷地有声,话语不可违拗,他纳闷苏锦的心思儿子当真不明白?明眼人可是一眼就看得出。
陆父耗了太多的神气,再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陆冬语伸手扶着他上床,他半卧着身子,衰弱、疲乏,抬眼望着陆冬语,眼神让人看了不踏实,不知道他在费心费神地想什么。
“冬语——”
“难受就别说话了。”
陆父躺了会儿,稍许侧着身吃力地往床头掏了掏,模出一包东西,“冬语,你过来。”
陆冬语凑近。
东西似乎很宝贵,包了一层又一层,陆冬语想不出会是什么?
很耀眼,眼前陡地晃起荧荧的红光,匆匆一瞥,陆冬语不禁被吸引住了,一支银簪子,上面的红宝石傲气地散发着光芒,惹人眼目,它不该属于这里,它太美了。
陆冬语将粗糙的手往身上擦了擦,生怕蹂躏了这份美,从陆父手中接过银簪子,迎着光,仔细地看。
“爹,哪来的?”
“这颗宝石是西域上贡的贡品,是罕见的鸽血红,被工匠们精心做成了这支银簪子,被赏赐给了受宠的一个妃子,你爷爷的爷爷曾是皇宫里的官员,他胸怀韬略,对权贵不谄媚,不靠拢权术者,错就错在喜欢上了妃子身边的一个宫娥……”陆父又开始喘息。
“那……”陆冬语觉得父亲的话离自己太远,陆家曾是簪缨豪门,贵胄之家?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宫里瘴气太重,玩弄权术者为一已私心,必会罗织出莫须有的罪状,陆家的先人被陷与这位妃子有染,证据便是在先人的府宅里搜到这支银簪子,形势再明朗不过。”
“到底怎么回事?宫娥?”
陆父点了点头,“我当初也是这样问我爹的,个中缘由怕是谁也说不清了,先人不曾想因情愫惹来杀身之祸,幸好及早得到风声,从此相忘江湖,漂浮于洪流乱烟中,即便如此,陆家已有几条人命死于这支簪子,陆家的先人有交待,乱世中不能拿出这只银簪子,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当啷一声,陆冬语再握不住,簪子失重失速地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