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敲打着山上的老杨梅树,不知是细雨还是沉甸甸的杨梅坠落了它的枝头,在酣然的细雨中散发着它的绵绵深情,娓娓向这了无边际的细雨诉说它沉默的心事。
莫然沿着湿哒哒的山路而上,山头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用多想,是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此时的神情一定是盈盈笑靥,双眼寻不到黯淡,会露出灿烂的流光。
只有在这颗树下,女乃女乃会有这副欢颜,老杨梅树俨然就是女乃女乃的老情人!
女乃女乃和老杨梅树之间的情事数桩,莫然清晰地不用去想,亲昵的眼神,倚靠时的缠绵,喃喃的情话……
一个人会对一颗树产生暧昧,莫然千回百转地想不通,那种纯粹的真情流露是女乃女乃真正的性情本真?莫然很想看透女乃女乃,却怎么也无法看透。
“然然。”女乃女乃看到了莫然,喜孜孜地走了过来,手里是一把乌紫的杨梅。
莫然不忍破坏女乃女乃所营造的气氛,乖巧地如同以往,伸手拿了一颗欣喜地吃下,莫然突然想起孤男给他配制的鸡尾酒。
乌紫乌紫的鸡尾酒,有杨梅的味道,还有女乃女乃的味道,那种经年的伤感酿造出来的薄凉,冷入骨髓,能把人的心仓惶地催老,再不会狂欢。
难怪会一直贪恋孤男的鸡尾酒,在糜烂的酒精作用下,抽离曾经的浓情蜜意,只想不再醒来,从此不知人间岁月。
女乃女乃舒畅地抬头,一树绚丽的杨梅,万紫千红。
她沉浸于自己酝酿的情愫里,轻声说:“然然最爱吃杨梅了,每次一准吃个饱。我看到那支簪子了,满心欢喜,但终不是多年前的那支,我一直很害怕死亡,因为我不能这样走。”
女乃女乃在对她的老情人诉不尽殷殷的情话,莫然有说不出的慌乱,女乃女乃诉说的对象该是陆冬语呀。
“女乃女乃,陆冬语在哪里?”
“他去浣溪镇给我扯红布去了,十里红妆,我一直在等着呢!”
女乃女乃不停反复着她的话语,仿佛她一停下来,她便会真得离开,莫然想起女乃女乃插上簪子对着镜子笑时美艳的表情,她说她再也不怕了,原来,女乃女乃一直放不下的是陆冬语送给她的信物,虽然人在莫家,陆冬语在她心里从来没有走远,至此至今,一直都在。
也许?莫然想了想,女乃女乃的软肋是簪子,除此之外,莫然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改变女乃女乃,女乃女乃的执拗谁也无法改变,本家叔叔说女乃女乃活不久了,想尽所有的办法让女乃女乃离开这里接爱治疗,女乃女乃死活不肯,亲戚们说是女乃女乃舍不得离开爷爷。
肯定不是这样,但莫然想不出别的理由。
“现在没有浣溪镇了,城市地图显示出来的只有浣溪巷,女乃女乃,我现在就赶回去,找回属于你的簪子,只求你不要再念那最舌毒的情蛊,放过佟家好吗?”
莫然哭了,细雨霏霏,打湿衣衫。
女乃女乃大声地笑,五十多年无法排遣出来的苦楚在细雨中淋漓地发泄着,“她到底用了什么**/药?连跟我最亲的然然都能从我身边夺走!”
女乃女乃笑后又哭,如同四季的枯荣,交替很快。“我等着你的簪子。”
莫然转身离开,女乃女乃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情话。
“铺天盖地的黑算什么?你不在,我生活的天早就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