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空肃杀又萧瑟,佟家小楼外墙的爬山虎碧绿中开始夹杂着红和黄,看着混乱。
薄暮下,佟羿阳扶着徐嬷嬷在大门口张望着。
“你说这次沁月会不会回来?都一年多了?”徐嬷嬷问了又问,见佟羿阳没有回答她,喃喃地道:“我这身子骨说不行就不行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沁月?这个傻孩子!”
“姐姐等不到人,自然会回上海。”佟羿阳抬头看了看天,“嬷嬷,起风了,我们进屋子里等着吧。”
“不识好歹的东西,沁月看上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看就是薄情相,下巴瘦削细小,能把人都削平了!”徐嬷嬷又开始反复的唠叨,骂得淋漓意兴,“我说的没错吧,这个穷极思变的臭男人如果落到我的手里,我啐他一脸口水,我揭他一层皮,我……”
佟羿阳昨天就接到如曼的电话知道今天的结局,且早就料到,徐嬷嬷不愿进屋,从她看到老季开车去码头接如曼,便要佟羿阳扶着她在门口等着。
佟羿阳不忍看到她失落的样子,尽管知道最后还是会很失落。
天就快要黑了,“羿阳,还是扶我进屋吧。”徐嬷嬷的语气里带着遗憾、感伤及痛彻心扉的失落。
“少爷,徐嬷嬷。”熟稔的声音传来。
佟羿阳和徐嬷嬷同时转身,居然是苏锦,闲静纯朴地对着他们微笑,目光柔软。
“苏锦,陆冬语呢?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佟羿阳走到苏锦面前,等着她的回答,走近才发现在苏锦的身上找不到昔日的真纯和自然,面前的她很近却隔了很多的疏离,她的眼睛里有一份可怕的神情,说不上到底是什么。
苏锦不紧不慢地道:“陆冬语按老爷说的做到了,不是说会赏给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我替他来领赏钱。”
“老爷果然没看错!”徐嬷嬷冷哼了一声。
佟羿阳凄怆地问:“陆冬语真的让你来领赏钱?”姐姐在乡下等了这个男人一年多,他居然只是为了钱而离开,佟羿阳的心被牵扯着痛,这种痛静静蔓延至浑身的每一处。
苏锦肯定地点头,正欲说什么,徐嬷嬷忽然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佟羿阳手忙脚乱之际,苏锦已背起徐嬷嬷进了屋,佟羿阳不经意间打量苏锦,此时的她表里表外又一致了。
“少爷,徐嬷嬷的情况不太好,你快去请医生来看看!”
佟羿阳带医生回来时,徐嬷嬷没了呼吸,佟羿阳心里泛凉,爱与伤,生与别的只是一瞬息。
佟家上下忙着处理徐嬷嬷的后事,人手本来就少,苏锦忙活好象是应该的,谁也没顾得上跟她说上什么。
三天后。佟天晖的指尖缭绕着袅袅的薄烟,“苏锦,陆冬语在哪里?你告诉他让他亲自来拿赏钱。”
苏锦的脸结霜样的沉寂,没有神采,没有表情。
“苏锦,你快说呀。”佟羿阳心头紧紧的。
苏锦双眸被蚀了般地呆滞,一动也不动,魂不守舍。
“老实告诉我,那把火是谁放的?”佟天晖直接问及此事。
苏锦用力地咬住嘴唇,看着曾经熟悉的这里,荒凉满目,想起陆冬语说起他和佟沁月动情的曾经,仇薪恨火一旦点燃,再没有退路。
“老爷,毕世臣找你。”如曼进来后,感觉到气氛不对,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苏锦,沁月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姐妹,你怎么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她?”
苏锦心如荒冢,她发出一声可怕的冷笑,笑过后又哭着,大声怪异地说道:“好姐妹?我恨佟家,我诅咒佟家的每个人都得不到真爱,谁再招惹我及我的子嗣,我便放蛊给谁!”
“疯了,她疯了!叫她收拾好东西,马上离开这里。”
***
佟羿阳无法驱散胸中的重重郁闷,走出佟家,他不明白,他弄不懂,人性怎么这么善变,他身心交瘁。
再回来时,留声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家里很乱,七零八落了一地的东西,佟羿阳很奇怪,好象有人翻箱倒柜过,尤其是姐姐的房间,他看到书房有血往外渗出,推开门,惊恐万状。
佟天晖、佟明放和如曼倒在血泊中,一屋子的腥腻味,佟羿阳溃崩地跌在地上,连恸然大哭的力气都没有。
警局的人马上赶到佟家,佟羿阳觉得自己突然间成熟了,也变老了。
“佟家人果然活在苏锦的诅咒里,姐姐如此,我亦如此,小寒的父亲如此,小寒的女朋友也不见了。”佟羿阳长叹了一口气。
“佟家命案轰动一时,却没有查出真相,我一直怀疑毕世臣,可他在三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他的女儿定居美国,还好,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线索。”曾五贵很坚定。
“那为什么还要让你的新线索十天之内离开浣溪巷?”
“不能再让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然然。”佟沁月轻轻地唤着莫然,小男人站在一旁,她一脸的温静,“怎么让个孩子喝这么多你俩都不劝一下?”
莫然站了起来,乖乖地跟在佟沁月身后走出夜上海饭馆,“婆婆,你当年为什么要提前
离开上海?”
“然然你不会懂,爱一个人,愿意去有他在的任何地方,我不想让陆冬语对我的爱产生丝毫的负累。”佟沁月站在巷子中央,想起了什么,脸上绽开的笑容似一朵芙蓉花,即使数年数载后依旧不曾凋殒,彼年彼景似乎就在她眼前。
陆冬语,你一定要归来,看看眼前这个为爱痴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