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羿阳的心忽地产生倾坠之危,徐嬷嬷数落下人向来如此,她的心性让人模不透,可是这样说苏锦他不忍心,“嬷嬷,你尽瞎猜忌,别这样说苏锦。”
“这都是怎么了?你们每个人都是怎么了!都不对劲!”徐嬷嬷说罢便不再言语,若在平日里,她会如大雨滂沱般地急涌而出,说个没完,此时的她气数已尽样,慢慢地转过身,或许她知道她的劝说皆是枉然,没有谁会听进去。
佟羿阳独自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姐姐的筹谋就是今天夜里,他劝诫不了她,爸爸已吩咐五贵买了四张下个月初的船票,可是姐姐提前买了三张今晚的船票,她对陆冬语的爱未减至增到这般地步,她做了周详的计划,一意孤行。
时间太短又太长,佟羿阳眼前所见,心中所想让他越来越将自己束缚,他陷落于两难的境地,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颗心总难以平复。
还好天已黑透,这恼人的等待就要结束,佟羿阳无声无息地来到杂屋,“陆冬语,快收拾东西离开上海。”
陆冬语很吃惊,温顺谦恭地问:“是老爷的主意吗?”
“话真多,动作快点!”
陆冬语第一个拿起的是那个八音盒,他的东西不多,三两下就拾掇好,走出杂屋的时候,他仰头张望着,佟沁月的屋子没有灯光,什么也瞧不见。
苏锦已在车子里候着了,谁也没有吱声,他们不知道佟家会把他们安排去哪里,他们能做的就是惟命是从。
陆冬语一直脸朝外看着外面,夜色下看不清这个城市的脉络,一直被命运无奈地牵缚,真要离开了竟割舍不下,心被剜了样地硬生生疼,他和她的过往,历历在目,充满了粘稠的记忆。
车子刚停稳,车门就被打开,陆冬语的腿麻木,木偶样地走下车,他看到月影姗姗下的佟沁月时,再说不出话来,任凭被她深情地凝睇个够。
“陆冬语,苏锦!姐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爸爸同意了我会去乡下接你们!”佟羿阳希望爸爸错看陆冬语。
“羿阳,他们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佟沁月畅快地回应着,接着笑了,月下,她笑的姿态动人。
陆冬语一直没有启齿,爱在对望中一眼就望穿,他的眼眸里一直噙着她,没舍移开一下目光。
彻头彻尾,佟沁月充盈着欣喜,她心醉神迷。
佟羿阳贴近佟沁月的耳边低语:“姐姐,你走后佟家的残局由我来收拾承担,乡下如果过不下去,也许陆冬语会……”
“不会的!”佟沁月不等佟羿阳把话说完,便决绝地不让他说下去,月色下的水波似最柔美的醇醪,让佟沁月如此忘情。
幸福是会让人顷刻之间听不到任何的劝慰,佟沁月迫不及待地上了小船,眼前于她来说不再是幻象,不再是梦寐,是最美的良辰美景。
小船不大,在水面上摇荡颠簸,驶向更深更远处。
佟羿阳看着它消失,隐去,直至完全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