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朦朦细雨仍在淋漓落下,而琴舍中屏风之后的蔡琰许久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蔡蔡是没说话,可门廊下的姜游却有些受不了了。要知道汉时的环境破坏没现代那么严重,自然也就没有现代的温室效应,中原地区汉时与现代同一季节的气温,汉时要比现代低个好几度,加上又是在春季二月中,而且老天爷还在下着雨,几许冷风这么一吹……
“啊啾——!!”咱们的酱油猪脚很不合时宜、很破坏气氛的,打了个惊天大响嚏。
赶紧的揉了几下鼻子,姜游想了想便向蔡琰那边一拱手道:“大小姐盗……哦,大小姐收录我《雨》之一曲一事,在下已然知晓。但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若无正事在身,呆在这里只恐惹人非议,如此有损大小姐清名。故若无他事的话,在下也该告辞了。”说是这么说,姜游心里真正的想法却是:如果你小蔡蔡不介意的话,我到真想冲进去啃你两口。
其实姜游打响嚏的时候,蔡琰就已经惊回过了神来。听了姜游请辞的话之后,蔡琰的一双妙目稍稍一转,马上就出声唤住姜游:“先生且慢!此曲琰本就是盗听而来,尚有诸多缺失与不解之处,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最好……最好是请先生在此间以笛而奏之,琰听得全韵之后方能无所缺失的收录下来。”
“哎!?”姜游当场傻眼!为什么?因为这首曲子姜游也是几个小时前无意中听到,只是因为觉得听着舒服才多听了几遍而已,他自己这会儿对完整的旋律其实都还不是很熟!在这种情况下要他用竹笛把这首《雨》给吹奏出来……对不起,他没有认认真真的练上个十几二十遍的只怕根本就吹不出来!
“我、我汗!这回盗版盗出问题了!这小蔡蔡也真是,挑哪首不好,干嘛非挑我随便乱哼出来的这首?”姜游想伸手擦把冷汗可没敢擦,因为亭舍中负手侍立于蔡琰两厢的侍女,貌似都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他这里一犹豫,那边的蔡琰马上就有查觉到,略一沉吟后便向姜游问道:“姜先生为何并不应答于琰?莫不是先生有何难处?”
“呃……”幸好姜游也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人,眼珠转了转马上就有了说词:“大、大小姐有所不知,此曲我也只是一时由感而发,此时方成雏形而已,曲尚未全;此外姜游天资鲁钝,笛艺亦不佳,若、若未经习练,却是断断吹奏不出来的。”
“哦?”蔡琰闻言是既惊又喜。惊的是今天这雨才下了多久?才半天不到的功夫姜游就能编出这么好的一首曲子出来,不由得小蔡蔡不惊,之前小蔡蔡还以为这首曲子是姜游以前看雨的时候编下来的呢;喜,则是喜在这首曲子并不完整,自己就可以比较方便的插手进去进行改编——完全的重新编写是一回事,现在的小蔡蔡还不怎么能做得到。但如果是在有一个主体的前题下进行完善与改编,小蔡蔡却完全没有问题。
蔡琰出于对姜游那种对音乐很不认真的态度的考虑,很怕姜游把这首她很喜欢的《雨》给弄得轻佻浮燥,失却应有的韵味,所以马上就对姜游道:“既如此,先生不妨就在此间,与琰合力将此曲完成?况且之前琰听先生所吟唱之韵,感觉此曲以琴而奏远佳于以笛而鸣,可先生并不识操琴之艺,若强行改为笛韵,只怕有失此曲曲中神韵。”
“呃——”姜游再次傻眼!实话实说吧,姜游回想了一下自己所听的原曲,觉得这首《雨》用弦乐来演奏的效果,的确要比管乐更能够表现出那种叮咚雨声的感觉。而刚才他所听到的蔡琰用古琴弹奏出来的《雨》,除了在主旋律上与原曲稍有些出入之外,实际给姜游的感觉还远在原曲之上,所以蔡琰说要把《雨》作为完全的琴曲来编写,姜游并没有半点的意见,甚至还万分的赞同,连带着自己还能偷不少的懒呢!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就凭姜游肚子里的这点料,怎么可能能与一代才女蔡琰一起去编曲?
蔡琰再次的查觉到了姜游的犹豫,随即问道:“难道先生不愿此曲仅有琴韵而无笛韵?”
姜游慌忙摇头。开玩笑,蔡琰可是自己现在的大老板的宝贝女儿,而且之前对姜游很不满意来着。今天突然主动要求姜游完成“业务”,姜游要是一口回绝了,那只怕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姜游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姜游如果现在离开了蔡邕府里的话,恐怕会连最起码的人身安全都大成问题。
心念急转之下,姜游赶紧向蔡琰回应道:“大小姐,谱曲一事讲究的是灵感……”
蔡琰奇道:“灵感?”
姜游愕然,心说汉代的时候难道没有“灵感”这个词,当下也不管三十二十一的甩了甩头解释道:“就是心念忽至,感触忽生的意思,硬写是写不出来的。”
蔡琰道:“哦,先生是指‘灵犀忽至,百感顿生’,琰理会得。”
姜游赶紧抓住话头:“就是啊!此曲是我忽然来了灵感,胡乱哼吟出来的,我自己连记都记得不怎么牢。既便是有心完成,只怕也要等到再突然来了灵感的时候才能做到。所以……”
屏后的蔡琰秀眉紧锁,心说这个人怎么这样?事情只做了一半就想扔下不管了?还推说什么要等到下次有了灵感的时候才行?
“真是岂有此理!岂不知曲若行文,若不能一气呵成,就当趁势犹存,务求精雕细琢、尽善至全。只可恨此人心态轻佻,且既不识音律之妙,又不知对乐为敬。若如此,等到他下次再生出灵感,想完成此曲之时,只怕会将此曲中原有之神韵给改得面目全非!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做!幸而此曲主韵已存,我天生乐赋虽并不及他,但勤能补拙,好歹也能将此曲尽善而至全。差或许会差了些,但总好过如此佳曲毁在他手!”
一念至此,蔡琰的心中也就暗暗的拿定了主意,也就是这曲《雨》一定要由自己之手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绝不能让姜游这个不尊重音乐的人胡乱的毁了这么好的一首曲子。除此之外,蔡琰对姜游的好感度-10……又有点扯了。反正之前蔡琰还只是有些看不起姜游,而现在又多出了一份对姜游有这么好的音乐天赋却不知道好好把握、尊重音乐的恨意。
恨意既生,蔡琰便觉得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姜游才行……还是那句话,别以为蔡琰有病。之前有说过,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万分尊崇,容不得旁人抵毁污蔑的事物,而貌似人类历史上的宗教战争,也往往都是这么打起来的。相比之下,蔡琰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一下姜游,其实已经是很轻的了……
秀眉稍稍一皱,很快蔡琰就计上心来。玉指轻动间,一曲不知名的曲乐便拔弹了出来,曲过之后蔡琰便向姜游问道:“先生觉得此曲如何?”
“哎……还好吧,不过嘛……”典型的大马虎眼托词,其实姜游根本就没听懂。
蔡琰轻叹道:“不瞒先生说,琰也曾以雨为题而谱下此曲,但却远比不上先生的这首《雨》,琰愧感不如矣。不过先生,这一曲亦是琰身在雨中时忽生感触所谱下之曲,与先生今早观雨时心生感触而谱下此曲之心境可谓颇为相似。今日里忽得先生佳曲却并不尽全,琰心中焦急,却又于焦急之中忽发奇想……”
“忽发奇想!?”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之间涌上了姜游的心头。
再看琴亭之中,蔡琰已从屏后转了出来。姜游呀然望去间,虽然仍旧隔着两重帷幔,却仍然能勉强的看清那婀娜多姿、无比秀丽的身形;至于面容虽然看不清楚,但两重帷幔所造成的那份朦胧美感,反而更令他……心痒难熬?总之姜游能够感觉到,幔后之人,绝对的能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他这里略一楞神,幔后的蔡琰已向姜游盈盈拜倒道:“蔡琰斗胆,想请先生在这雨中一游,或许这朦朦细雨落在先生的身上,能忽然唤出先生胸中的灵感,进而将此曲补善、补全。琰自知此愿无理太甚,却望先生念在琰求曲心切的份上能慨然应允。琰无礼,且在此先行拜谢了!”
“…………”姜游无语到了极点。此刻的姜游,除了想抬起手来狠狠的扇自己十几二十个耳光之外,还格外的想冲进亭里去把蔡琰一把推/倒然后再怎么怎么地,不过无论是扇自己的耳光还是冲进亭去推/倒蔡琰他都不能去做:
“我靠哦!她这意思是要我去淋雨,并在淋雨的同时看看能不能催发出灵感……我X!我干嘛非要盗别人的版呢?早就听说盗别人版的人没几个好下场,看来这话不假啊!”
拒绝蔡琰的请求?姜游真开不了这个口。还是那句话,人小蔡蔡是姜游的大老板的女儿,现在这么低声下气(?)的请姜游做点事,你姜游要是一口回绝了的话,那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蔡邕府里继续混下去?就算再不愿意,你姜游好歹也得做做样子,那样的话就算写不出曲子来,别人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是不是?毕竟很多时候,门面功夫也是一定要做的。
哑然之中,姜游抬头看了看天,正巧此时一阵小风吹来,却吹得姜游打了个小小的冷颤,连带着身上也起了点点鸡皮。再看看仍拜伏在亭中的小蔡蔡,姜游于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大、大小姐有命,姜游不敢不从……哎,能不能给我把伞?哦,蓑衣也行啊!”
拜伏在亭中的蔡琰,嘴角暗暗的向上一扬,语气却显得十分郑重:“先生请恕蔡琰无礼,此举便有如‘责之深、切之痛’,先生若不去切身体会,胸中灵感又如何能激得出来?蔡琰无礼太甚,还望先生海涵。”
“……好、好吧,我试试,但、但我不一定会有灵感冒出来……”
蔡琰暗笑道:“琰亦知此事实难强求,现如此已是苛难于先生,先生愿一试,琰已不胜感激,事成与否,琰不敢强求。只稍奢望先生能灵感忽至,善全此曲。”
“……好、好吧。哎,我、我再呆在这里只怕也不方便,所以、所以我还是在府中四处多走走吧……”
姜游转身就想开溜,蔡琰却急唤过了亭中两厢的两个侍女,明明白白的交待道:“现在离傍晚小食尚有两个时辰,在此之前你们务必要跟住先生,先生若有所需,切不可怠慢。至小食之时,你们再来禀我。”
“诺!”
姜游见状暗叹一声,知道今天这雨自己是淋定了,这不蔡琰连监视自己的人都派过来了吗?而此时此刻,姜游自然也有在猜测小蔡蔡是不是故意的在整自己,连带着心中暗道:“我靠啊!如果小蔡蔡真的是在整我的话,那我可得自求多福了!别的就不多说了,她这手捅软刀子的水平……高,实在是高!我挡都挡不了,还偏偏发不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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