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自疑之心太重了!而我一时犹豫,未曾出言挽留,却逼得举目无亲的他只能……唉!我误人前程矣!!”
蔡邕这么叹着气,对座的蔡谷却皱了皱眉,很不以为然的向蔡邕道:“兄长何出此言?依弟之见,这个姜游分明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他今日离府,在昭姬面前失态一事不过是他的托词,其心真意,只怕是想攀上吕布这枝高枝,好谋取日后富贵吧?兄长莫要忘了,当日他知兄长乃是当朝侍中之时,马上就屈膝拜主。而今日之事,较之当日又何其相像?”
蔡邕望了蔡谷一眼,轻轻摇头道:“季丰,你似乎对思归有些成见?”
蔡谷亦摇头道:“我对他又能有什么成见?弟到是觉得兄长你也未免太过轻信此人了。”
蔡邕叹了口气:“思归固然有些小人之态,但他绝非是那种会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就算他是个势利小人,其心仍有善念。而吾今既为彼师,那便更应该劝其向善,将其引入正途。今日我一时犹豫,却使他于无助之下错投于吕布府中,若日后再犯下什么大错,我心何安?”
蔡谷道:“兄长又何必再理会于他?他既已因愧惭而离府,由他自生自灭也就是了,又与兄长何干?哦,他那愧惭一事,在弟看来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又误以为被兄长看破,这才含羞离府而去的吧。”
蔡邕哑然失笑道:“怎么季丰你真的以为思归他对琰儿心怀不轨?”
蔡谷很轻蔑的笑道:“兄长你膝下无子;我亦无子,膝下独女业已出阁多时。今时今日,你我兄弟膝下只有此一女而已。他若能得兄长赏识,许其入赘为婿,那待你我兄弟故去之后,我们蔡氏家业便尽入其手,虽不敢说是荣华富贵,但娇妻美妾、锦衣华食却是易事。想他自幼贫寒、穷则思变,今有如此良机,又岂会放过?不过在兄长你的面前,他定然是矢口否认,摆出一张高洁无比的嘴脸……”
(PS一下,蔡琰有一个姐妹嫁给了羊衜,并生有一子一女。这一子一女中的女儿嫁给了司马懿的儿子司马师为妻,而男孩就是三国后期的名将羊祜。本书把蔡琰的这个姐妹定位为蔡谷的女儿。)
蔡邕哑然笑道:“你错了,他非但没有否认,还实实在在的告诉我说,像琰儿这般芳华的女子,没有哪个男人会见了而不砰然心动,他也不例外。”
蔡谷楞住:“什么?他竟然承认了?”
蔡邕点点头:“承认了。但他也说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事对他来说都只是镜花水月,他负不起责、挑不起担,不如索性置之不理。自己孑然一身,还乐得逍遥自在。”
蔡谷皱了皱眉道:“兄长且恕弟直言,他越是如此,只怕就越是狡诈奸险。”
蔡邕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他是那种奸险之徒。正相反,我认为他说的全都是肺月复实言。且正是因为他有着这层自知之明,所以才会令他有着那么重的自疑之心,害怕我等以为他是有什么奸险之心,轻则将他逐离而颜面无存,重则取他性命而命丧于此。故此,他才会走得那么绝决。相比之下,他去吕布的府中却不会有这般忧心。”
蔡谷皱眉道:“兄长……”
蔡邕摆了摆手道:“思归是何等样人,你我暂且不提。既然之前提起了琰儿,那你我不妨就琰儿之事一谈。季丰,你我现下都已经是什么年纪了?”
蔡谷道:“兄长六十,谷五十有七。”
蔡邕道:“是啊,都已是花甲之年,不知何事便将撒手而去。可琰儿呢?她今年才十八岁,到你我故去之日,她一介女流,又如何当得起这份家业?本来将她送嫁于河内卫氏,我以为了却了这桩心愿,死亦能无憾,可是……唉,不提也罢。我们只说琰儿这份心性,当初她不顾我的百般劝阻而执意归家,单是这份傲性,你觉得这天下之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受得了?你方才提及我对思归有招郎入赘之心,到还真给我提了个醒。我觉得思归这孩子不错,虽有些小人之态,但人有自知之明又有忍让之心,或许他反而能忍受得了琰儿身上的那份傲气。若是他依我之命入乐府为吏,也算是家业有成不至贫寒,那时他若愿意,我到还真愿意将琰儿托付于他,了却我心头的这桩夙愿。”
一番话马上就引发了蔡谷的不满:“兄长,你怎么能将昭姬托付给那种小人?他又有何德何能,能为我蔡氏之婿!?”
蔡邕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认为有几个人能以才德而令琰儿心服?对我的这个女儿,是要能忍啊!正好思归这孩子的忍让之心不错……”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廊之下却传来了物件落地的声音。蔡邕与蔡谷急出房看时,却见蔡琰正一脸惊愕的站在那里,脚边则是托盘与茶点。
“父亲!女儿到底有何过错?为何父亲会欲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那种市井小人!?”
“……琰儿,为父其实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随口说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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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姜游正躺在吕布府坻客房的榻上发着呆。姜游睡觉并不认床,只是才在一天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连米饭老板都换了一个,这令姜游的心情很不平静,躺在榻上翻来复去的也难以入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啊?难道真的就留在吕布的身边?我又不是陈宫。再说了,吕布手下的人除了日后投降曹操的那几个之外,其余的就没谁有好下场。我虽然充其量也只是能混个乐师,但诂计真这样混下去的话,下场也绝对好不了。
“最主要的,我是担心吕布会突然来了兴致,把我往董卓的面前一推……虽说最多也只是能让我在董卓的面前吹吹笛子,讨一讨董卓的欢心,可董卓这家伙绝对的不好伺候。他杀人不眨眼不说,而且还喜怒无常、残忍可怕。不行,我还是混个两、三天就早点开溜吧,必要的时候还是把这把野战刀送给吕布,换点钱粮盘缠什么的……可是我现在这样又能到哪里去?最初我是打算混进荀攸的府里的,可是我现在这样又怎么混进去啊?要不……我明天去荀攸那里看一看?但我得用什么身份才合适?普通百姓荀攸肯定不会见,用蔡邕的弃徒这个身份……那就更不会见了吧?要不还是像当初设想的那样,看看能不能混个仆役吧……真郁闷!”
正想着这些心事,胸前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起来,姜游赶紧插好耳机线,接通了与李老头的实验室的对话。
“小姜、小姜?”
“听得到。哎李老头啊,你这次通讯发来的正好,快给我出出主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游把之前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李老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小姜啊,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骂你笨蛋了。”
姜游愕然道:“干嘛?怎么这么说啊?”
李老头轻叹道:“唉,没办法,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我只能这么说,在蔡邕那边,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也可以说,你是一直都患得患失的,所以使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
姜游道:“喂喂喂,你越说我越糊涂啊!”
李老头又叹了口气:“蔡文姬是不是很漂亮?”
姜游回想了一下,用力点头道:“真的很漂亮,而且那气质真的是没得说。如果是你家小雪和蔡琰比的话,那真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地下的那个还是地下室,再外带掘地三尺的埋到土里去。”
“臭酱油你说什么?”李雪一听这话立马抓狂。大凡是女人都这样,最听不得人说别的女人比她漂亮:“我才不信她蔡文姬真有那么漂亮!我看是你这家伙一直没碰过女人,所以内分泌失调,看着母猪都会当貂婵!”
姜游怒:“你个……”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李老头怒气暴发,姜游和李雪立刻就都没了脾气:“每次通讯你们两个不吵上几句嘴就不甘心是不是?就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的耳根清静清静?小雪,爷爷肚子饿了,你去帮爷爷煮点稀饭。”
“为什么要稀饭啊?”李雪嘟起了嘴。
“因为爷爷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太干的东西很难消化。听话,快去!”
李雪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煮稀饭去了,而另一边姜游则忍不住打趣道:“喂,李老头,你给我的药品包里有江中健胃消食片,是不是就是给你的肠胃准备的?”
“屁话!”李老头再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姜游道:“反正也开了,再多开一句。药品包里的‘杜蕾丝’又是怎么回事?”
“……”李老头楞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哑然道:“药品包里有‘杜蕾丝’?”
姜游道:“这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老头这里沉默了半晌,突然冲着实验室内的内部通讯器吼道:“小雪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买回来的药品里怎么会有‘杜蕾丝’!?你可不是那种女孩子啊!”
李雪的声音显得格外委屈:“我也不知道啊!上次我更换药物,就对店员说但凡是野营常备的药物就都来三份,他们打好包之后我也没看就扔到旅行包里了。”
“……”姜游与李老头一齐无语。这年头,一伙年轻人去野营郊游的话,“杜蕾丝”这玩意儿还真的是属于常备的药物……器械。
许久过去,李老头才摇了摇头,继续向姜游解说道:“还是说正事吧。小姜啊,我只能说你在蔡琰的问题上太过神经过敏了。你想想,你只是在看到蔡琰的时候失了一会儿神而已,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而在蔡邕问起的时候,你本来是回答得挺好的,可你干嘛要来个以去而明志?你说是蔡邕没给你台阶下,但我却要说,是你没给蔡邕台阶下!”
“啊!?”姜游傻眼:“不对吧?我好歹也看了那么多书,书里头不是常有谁谁谁准备走人,然后他的主人就开口留人的情节吗?难道是那些书在晃点我?”
李老头道:“可你现在是蔡邕的徒弟,并不是蔡邕的臣子宾客!徒弟要走,而且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让做师傅的怎么去开这个口?这口要是开了,师傅的面子又往哪搁?主公挽留臣子那叫求贤若渴,脸上有光,可师傅强留徒弟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古人重名,你又说了那么重的话出来,他当时如果不让你走,那就等于是不让你有个洗清污名的机会!回过头,你在人前也会直不起腰来的!”
“啊……”姜游总算是明白了那么一点,肠子可就悔青了:“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吕布这里肯定是不能呆得太久的。”
李老头又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事情来得这么突然,我都不知道该出什么主意给你。这样吧,这几天晚上你的通讯器千万别关,我需要点时间查阅一下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事情,让你挽回与蔡邕之间的关系。”
“哎、哎,我、我明白了……”
(《草根三国传》预定为每日两更,每更一般为三千或四千字左右,每天大概就是六千字打底吧。偶尔瓶子碰上点什么事要出门可能会只有一更,但会在每天的更新中说清楚。另外这几天本瓶的作息时间有些变动,每天的更新时间改在晚上的六点至九点之间,望书友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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