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怕什么就来什么。或者也可以这么理解,你怕是因为知道在满足了某些先题条件的情况下,某个你不愿看到的结果其实已经成了定数,有着其必然性的发展,躲不掉也避不开。若用佛教的理论来说,这就是典型的有前因就必会有后果。
很可惜,很多人明明能感觉到避之不开,却仍会抱有侥幸之心。就如同买彩票一样,明明知道买中大奖的机率不过是几十亿分之一,但仍会乐此不疲的把钱往里面投。恰巧,这种心态在草根一族里最为常见;再恰巧,姜游就是一个这样的草根。
或者应该说,姜游明知道一些事很可能会发生,但却着实有些不知该怎么去应对,所以只能选择暂时性的装傻充楞,等事情真压到了头上,再根据状况来设法应对,而在此之前却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不管怎么样,姜游心里面的某个想法则让人不敢恭维:
“小沛离我这里好歹也有几百里地儿,吕布应该不会吃饱了没事跑到我这里来吧?”
事实证明,姜游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天真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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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贞这次来连云滩的十余天之后,某处正在兴建中的大型船坞。
姜游此刻正参照着之前绘出来的图帛,指挥着工匠们四下忙活。李雪就站在姜游的身侧,偶尔会出声提醒姜游一下哪里有什么问题。看看分派已定,二人就出了船坞,来到休息的木亭之中喝上几口茶再商量一下其他的一些杂事。
正对着一大堆的图样在商议间,姜游身后的陆幽忽然惊恐的向姜游道:“少爷,你看那边!”
姜游顺着陆幽所指望去,脸色立马就变得相当之难看。
“思归贤弟,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火红的高头骏马,堪比姚明的身高,只远远的望见这两条,姜游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其实不止他知道,就连他身边的李雪都忍不住扯了扯姜游的衣袖,悄声问道:“喂,那是吕布吧?”
姜游苦笑道:“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嚣张啊?这回麻烦大了,这家伙还真跑来这里找我!”
李雪道:“喂,你不会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姜游道:“有是有一点,不过老实说,真碰上这情况我心里也有点发毛,一个没处理好我就夹在了刘备与吕布的中间,这人可就不好做了。”
李雪道:“那我这里该怎么办?”
姜游道:“你装傻就是了,其余的事我尽量想办法摆平。”
“行不行啊你?”
“不行也得行啊!”
迈步离亭,姜游向吕布一行人迎了上去,脸上则挂满了惊愕之色……应对之策的第一条就是装傻充楞,也就是姜游得装成根本就不知道吕布投奔徐州的事。要是一副早就知道吕布会来徐州的样子跑出去,天晓得传到刘备的耳朵里,刘备那里又会怎么想了。再说刘备的耳朵那么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会听不到才是怪事。
“这、这是……吕将军?将军为何竟会在此间?”
吕布在马上哈哈一笑,随手向姜游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却没有下马,到是跟随着吕布身侧的两骑都已跃下了马背并向姜游认真的见礼。这二人其中的一个姜游认识,就是陷阵营的统领高顺,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也没少见面,另一个则是一身儒士的装束,面容气韵看起来虽然清雅,但笑眯眯的眼角处却闪烁着几许精明。姜游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暗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就是……”
“在下陈宫,表字公台,见过姜县令。”
姜游赶紧还礼道:“原来是陈先生,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二人各自礼罢,陈宫一回头见吕布还坐在马上,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吕布一眼。吕布微微一怔,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下马再来到姜游的跟前,举起手就想去拍姜游的肩头,却被陈宫的一声干咳给制止住了,于是半中腰撤回手来向姜游抱拳一礼道:“思归贤弟,为兄有礼了。”
“啊,不敢不敢!”嘴里是这么说着,姜游的心里却已经凉了半截。如果说吕布真的只是因为旧日的交情来看看他姜游的话,事情都还会好办点。可是现在从吕布、陈宫的举止上来看,姜游已经知道吕布此来肯定是有拉拢他的意思在里面。那回过头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吕布是什么样的人,这一时期又有什么样的想法,姜游那是再清楚不过了。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是吕布的话可能还好对付,但要对付陈宫,姜游心里可真没什么把握。单就史料上的记载而言,陈宫其实完全有资格入一流谋士之列,吕布如果真的对陈宫言听计从的话,未必就会有下邳之败,甚至让曹操无家可归都不是没有可能。
一边客套着,姜游一边把吕布三人往休息亭里请。却不料吕布在这时笑道:“为兄自败出长安,几经流离到了徐州,不几日便听闻说贤弟你在这里出仕为官。想当初你我兄弟在长安城中把酒言欢,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今流离至徐州,却又能再与思归重遇,正所谓‘他乡遇故知谓之为幸’,你我兄弟自当好好的喝上几杯。哦对了,你还有个故知,此时应该见上一见。”
姜游楞住,心说你那片的人,当初在长安城里的时候我也就是认识你和高顺而已,又还能有谁啊?
他这里正楞着神,那边却是马车声响,一辆毡车疾驰而至。而这车马一至,姜游的心中就暗叫不好,心说吕布你没搞错吧?见刘备的时候让老婆妻妾出来以示亲近,然后还想唤刘备为弟的拉高身份,只不过被张飞给骂了回去而已,怎么现在对我也来这一手?我身边可没有张飞,你来这么一手不是想把我害死吗?
一念至此,姜游忍不住偷偷的望了一眼陈宫,正巧与陈宫的目光交错到了一块儿。其实陈宫一直在留心的观察着姜游的反应,这会儿忽然发觉姜游的目光向自己望了过来,陈宫的心中也暗暗的吃了一惊,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向姜游很淡定的微笑了一下。
“我笑你码了个头啊!”姜游的心里可把陈宫给骂了个透:“吕布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绝对想不出这种主意,会帮他想出这种阴损招数的人,只能是你陈宫陈公台!我X!你XX的害不死人不甘心是不是?回头在刘备那里我可有得解释了!X的,刘备可能还好说,关键是张三爷那里很麻烦啊!在黑脸老张的面前那可往往是没道理可讲的!”
毡车已至近前停住。看看帘门就要撩起,姜游也是猛一激凌,忙对吕布道:“车中所坐的难道是二位嫂嫂?将军,这里可不是二位嫂嫂可以抛头露面之地……”
吕布笑道:“无妨无妨,为兄今日来此,本就有携家眷出外踏青游玩之心。特别是吾女玲绮,一直吵着说想见一见海。”
这里说着,那头的帘门已然撩起,两个妇人装束的女子领着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自车中走了出来。而这一出来,其中的一个可就使周围一片的雄性动物大都看傻了眼。姜游也傻了眼,虽说认识这位,但同时却也是姜游最不想在这种场合见到的人。
这二位女子,一个是吕布的正室严氏,姜游当初在长安城里的时候,经常会去吕布的府里陪吕布喝酒,与严氏也没少打照面,自然认识,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而另一个自然就是貂婵。对貂婵,姜游心里有一份理不清楚、搞不明白的感觉,想见却又不想见,更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貂婵见面,只是这会儿偏偏还就是这样见到了。
“见过叔叔!”
“见过二位嫂嫂……”
招呼打得勉勉强强,而且因为姜游实在不敢去面对貂婵,因此是低下了头,尽量的避开了与貂婵的正面接触。不过还好,依当时的礼教嫌隙,避而不视也属正常,吕布等人也就没有注意到姜游此刻的那几分为难。此外除去几句问候的话,其余的话是轮不到严氏或貂婵来开口的,因此招呼过后,姜游与貂婵之间也就再无他话。
却见吕布笑着招手唤道:“玲绮,过来。”
“爹爹!”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吕布的身边。
吕布蹲下了身子,很是爱怜的捏了捏吕玲绮的小脸蛋,再指了指姜游道:“可还记得姜叔父?”
“记得!昔日在长安时,姜叔父时常来府中玩,还抱过玲绮。”
“快去见礼。”
小玲绮来到了姜游的面前见礼,姜游赶紧的把小玲绮揽了起来,很是勉强的笑道:“玲绮,好久不见了。”
“姜叔父,什么时候再去陪玲绮玩啊?”
姜游尴尬不已的道:“有空再说,有空再说。叔父现在是这里的县令,平时很忙的,等有空的时候再去陪玲绮玩,好不好?”
“一言为定!”
“嗯嗯嗯。”口里这么应着,姜游却借着坐在自己臂弯之中的吕玲绮身躯的阻挡,偷偷的望了一眼貂婵。而那边的貂婵也望着这里,神情虽看似平静,但目光中却流露出了几分相当复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