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过一天之后的晨间,姜游授意陆幽照看好连云县城的治安,自己则带着三十来个会骑马与赶马的士卒,赶着那一百多匹缴获来的战马出了城往徐州城而去。当然啦,那十来个倒霉的俘虏这会儿都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扔在了马背上。
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如果是纵马狂奔的话,四、五个小时也就搞定了。而这会儿的姜游因为怕出事,所以马催得也比较快。至近午后时分,一行人距离徐州城大概还有一百来里的样子,姜游看看大家都累了,就吩咐众人原地休息,吃喝点东西补充一力。
一行人正吃着喝着,姜游甚至都打算睡半个小时的午觉,徐州城方向却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姜游暗中打了个激凌,急望去时远远的就望见了那匹格外显眼的血红色高头大马,知道自己这两天里担心的事可能发生了。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乱,更何况姜游事先就已经有过相应的准备?当下姜游唤住了随从,自己又整理了一下衣着之后站到了头前,笑容可掬的向吕布遥遥拜礼。
“将军别来无恙!姜游有礼了!”
吕布的马快,遥望见姜游时再一催马,先从骑一步就来到了姜游的跟前,手中的画戟戟尖也跟着指到了姜游的面门前,怒喝道:“姜游!我一向视你为兄弟,亦从不曾慢待于你,你日前却为何要杀我精骑、夺我战马!?”
姜游心说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你吕布什么时候真拿我当过兄弟?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姜游也是早有准备的“惊愕不已”的向吕布回应道:“将、将军莫要被无耻小人所欺!”
吕布道:“此话怎讲?又是何人欺我?”
姜游反手一指绑在马背上的那十来个俘虏,神情显得很是惊慌:“前日午后,有两百余骑忽至我的连云县城下钞略百姓,我恐其为贼寇,自然是要上城抵敌。”
吕布微微一楞:“这些战骑去你的连云县城钞略?思归,你没有骗我?”
姜游看看吕布的反应,心里多少有了点数。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两百余骑是吕布故意派过去的,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姜游何时又欺瞒过将军?若有半句虚言,教姜游立时便死于将军的戟下!”
吕布缓缓的把戟收了回来,再环视了一下姜游牵赶来的百余匹战马,皱眉愠道:“可是奔逃回来的战骑具言,他们巡斥各县,路经你的连云县城时拜求些干粮清水,而你却贪图他们的军器战马……”
就在这个时候,吕布众多的从骑也都早已来到了近前。姜游看看时机合适,马上就直接的抢过了话头:“将军,我要这些军器战马何用啊?想将军一向一言九鼎,又曾经答应过我,定会严勒士卒,不去我的连云县城生乱,那我根本就没必要去添置些什么军器战马。”先当着从人的面,用高帽子堵住你的嘴再说。
吕布迟疑道:“如此说来,你并非是在贪图我的军器战马?”
姜游扮起了委屈:“将军啊,我县兵不过五百且再难增置,平日里是依仗着将军的庇护方能清宁无事,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将军,因为那与自寻死路无异。而将军你素知我的为人如何,我又哪里会去做这些不智之事?”
“这到也是!”吕布顺手把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再翻身下马,来到姜游的跟前之后又扫了一眼百余匹的战马:“那这些战马……”
姜游道:“当然是赶来归还给将军。本来昨天就想来的,只是城中百姓被这些人所惊扰,皆慌乱不已。在下不得不先行劝慰住百姓,因此才来得迟了些……哦,将军还可以试想一下,以将军麾下士卒之悍勇,若非一意贪而劫掠,又怎会被我县中那些寻常的乡勇射杀过半?而后在下担心是将军这里钱粮或缺,所以差这些人去连云县城催调些钱粮,却被这些人等假公济私,趁势劫掠而中饱私囊,故此擒住数人问询,这才知道这些小人不但置将军军令而不顾,反而打着将军的名号去祸害百姓,以至将军威名蒙羞。”
吕布一听这话便勃然大怒。吕布混到现在这个时期,最恨的就是别人不听他的话,简单点来说就是典型的权力欲膨胀,更何况现在是在一大帮部下的面前?而姜游也是根据史料记载,把握住了吕布的这一心态,专门从这方面来下嘴。
却见吕布嗵嗵上前,一把就把某个绑在马背上的骑兵给提了起来,恶狠狠的问道:“我来问你!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曾下过将令,不许去思归的县治生乱吗?”
“将、将军息怒!小人、小人是路过……”
吕布还没问话,姜游却不失时机的在一旁接上了话道:“路过?真的只是路过?你们如果缺水缺粮,去到我的府衙之中说上一句,我难道又会连两百余骑几天的水粮都舍不得?将军且恕我斗胆直言,将军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去连云县城那里一观。前日他们斩杀了近百之数的百姓,现在就埋在县城之外,坟土尚新。”
吕布向姜游点了点头,转回手来叭的一下就给了那人一个大耳刮子,怒道:“我与思归知交多年,他的为人如何我心中清楚!到是你们这些杂碎,违我将令却又该当何罪?”
这边姜游又是一躬到底:“还有一事请将军见谅!前日这些无耻小人于劫掠之时,在下为保身家性命,不得不率县兵将其射杀。本来于理而论,应尽力将这些无耻小人擒下再交于将军发落,只是、只是……我实在是没那个本事。现在擒下的这十余人,在下便就此一并交于将军发落了。”
高帽子连着扣了几顶,现在面子给得又够足,因此吕布又哪里会去为难姜游?所以吕布是向姜游又点了点头道:“该杀!若是被这些杂碎坏了思归性命,天下人必以我为无义之人矣!思归你放心,为兄定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咔啦一声,被吕布提在手中的家伙当场就被吕布给捏断了喉骨。而接下来的两分钟,完全就是吕布的杀人表演。话又说回来,吕布这号人是从来就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对这些不遵守命令的家伙,吕布更是绝对不会手软。
吕布的那些从骑看着吕布杀人,基本上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到是姜游这边的人一个个脸上都骇变了色,姜游本人更是相当的“惊怖”。不过姜游此刻有偷偷的检视吕布的从属将官,张辽、高顺之类的就不必说了,姜游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想找的人——陈登。
眼望着陈登看着吕布杀人却若有所思的相,姜游的心中已经大致的有了个确切的底,心中不由得暗骂道:“陈登你行!史料上是记载着你怎么怎么的好,但幸好也有写出你阴险的一面。徐州城到我那里足有三百里地,这两百骑要不是被你暗中引导,多半也不会专门跑去我那里打劫的吧?我靠了,你们这些世家之争,真他X的让人看着恶心。”
按照姜游的推想,这两百来骑应该是被陈登利用了。之前姜游与李雪的多次交谈,都有谈及徐州的陈、糜两家之争,而且分析过陈家在这一时期会利用吕布的信任,对糜家进行大规模的打压。而糜家目前的主要支柱产业是盐业,但在盐业方面却有个姜游在帮糜家顶着,陈家自然要想办法对姜游治理的地区进行破坏,否则糜家只要盐业不出问题就不会伤及元气。
这次的事应该是一次试探,如果姜游不加理会,任由吕布的军兵进行劫掠的话,之后会去连云滩劫掠的人只怕就会越来越多,糜家的盐田产业早晚会被破坏掉;而姜游如果是杀了吕布的人的话,陈家就可以歪曲一下,唆使着吕布去把姜游给灭掉,如此一来糜家的盐业无人照应,一样会慢慢的完蛋。
姜游正是因为对这些事有所提备,所以这次是专门的留下了十来个活口,再把战马全都归还给吕布。吕布那是多小心眼的家伙?不给足他面子、不给足他台阶,姜游的日子就绝对不好过。没办法,现在是处在一个这样的位置,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去硬气,就只能是这样小小心心的先应付着。简单点来说,就是现在千万不能和吕布闹翻脸,可有人惦记着他呢。
却说吕布那头杀完了人,回转过身来时,见姜游是一脸的煞白,心中也很是满意。毕竟在吕布看来,姜游就是这么怕他且不敢违抗他的一号人。现在见姜游这么急巴巴的把马送回来,他吕布的面子又保得这么全,当下心情也多少有些转好,于是便拍了拍姜游的肩头道:“思归受惊了,是为兄对部下管教不严,为兄也向你赔个不是。来人,取酒来,我要与思归喝上几杯,亦算是向思归谢罪。”
“不敢不敢!”
几分钟后,某块树阴之下便铺好了座席,姜游与吕布对座把盏。几杯过去,吕布向姜游问道:“思归啊,你那连云县城的情形如何?”
要说现在的姜游也真是够狡猾的了,吕布的这句话问将过来,姜游就猜到了吕布的用意,当下便用力的摇头长叹道:“唉……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