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闹市街,进入一条安静的街区,再然后转入一个巷子里去,终于到了乔大小姐家所在的小区了。
以洛锋估计,这段距离,哪怕就是平常的骑车速度也只需要七八分钟就可以完成,但是前面的乔蕊小姑娘足足带了二十分钟的路。这段路上,除了刚开始和萍萍大小姐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之间就开始了沉默。过洛锋感觉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男生和女孩子在一起没必要像一个话痨一样,没话找话,用一种宁静和谐的氛围来相处,未尝就不好。
下了自行车,自然是两位妹纸在前面带路,洛锋一本正经的跟在后面,饶有兴趣看着两个妹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内容,无外乎萍萍大小姐叱责乔蕊小姑娘不守信用,乔蕊小姑娘丝毫不在乎大小姐的叱责,义正言辞的说为别人的幸福着想,甘愿冒着背信弃义的骂名。这句话可谓是说的萍萍大小姐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再追究小姑娘的作风问题。而洛锋此时眼神游荡四处乱扫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就像是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丝毫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大小姐拿出钥匙开了门,此时乔主任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电视。乔萍萍对着自己的父亲喊了一句:“爸,客人请来了。”
听到乔萍萍的话语,乔振立马起身,转过头来,看向了洛锋,声音含笑地说道:“看电视入神了,居然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乔主任笑声既显得爽朗又不失和蔼,让洛锋感觉很舒服,毫无陌生人见面的那种尴尬之感。洛锋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虽然他总是尝试学着外向,可惜效果并不明显,遇到陌生人的时候,大多也都是表示沉默。
但是乔主任给洛锋的第一感觉就是健谈,和善并且友好,洛锋先前在路上的时候,还害怕自己的内向性格会让萍萍大小姐的父母不喜欢。但是乔主任刚一开口,就让洛锋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洛锋心中没了顾忌,也就显得神色自然了很多,面带腼腆的微笑,说道:“乔主任好。”
既然已经知道乔萍萍的父亲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了,洛锋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装糊涂了。虽然上次洛锋也没认出这位主任,但是当时就算是认出来了,洛锋也是开溜的居多。
“别叫我主任,叫我乔叔叔就行了。”乔振又对着萍萍大小姐说道:“萍萍,你妈妈正在做饭,你去帮帮忙。”
“哦!”萍萍大小姐应了一声,而乔蕊自然也跟去了,虽然乔振没有叫她去,但是她总不能留下来和两个男人扯闲话吧!
如果洛锋是个女的,此时自然也应该自告奋勇的去帮忙,不过咱洛大老爷是个标准的男人,定然是没法下厨房的,尤其是别人家的厨房。
两个妹纸走了,乔振对着洛锋挥手示意道:“过来做,看看电视,一时饭就好了。”
洛锋应声走到了乔振身旁,很是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既然自己是来做客的就不需要拘谨,只需要表现出礼貌就行了。
初次见面,少不了谈一些家常。乔振既然请洛锋来家里吃饭,自然是对洛锋有着一定了解的,他不会让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的人来到家里做客,甚至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与这样的人接触。
乔振是一个老师,并且就是带洛锋这届的课,洛锋成绩虽然不是凤毛麟角,但也算是出类拔萃,自然而然乔振对他心生好感。尤其是洛锋的履历上没有丝毫的不良的记录,这足以说明,洛锋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
虽然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相遇,洛锋扮演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少年形象,但是那时乔振也感觉出了其中的一些不对劲。事后,乔振更是托关系对当晚的事进行了彻查,希望弄个明白。
乔振毕竟是县城重点高中的高级教师,教务处主任,在小县城里也是有威望的人物,他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他反映问题,自然会被高度重视,这是社会关系的一种体现。而洛锋只是一个小学生,他受到的保护虽多,但是受到的重视却很少。
乔振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晚的事件是因为个人之间的恩怨纠纷引起的,但是起因有些弄不明白。同时上次事件的苦主谁都无法搞清,按理来说洛锋自然是受害者了,他一直都是被动的攻击,可是最后受伤的都是张浩那群人。尤其张浩那群人理亏,也没有受到什么不可磨灭的伤害,事后更不好意思跑去报案。
在乔振看来,想要从根源上搞明白这件事情的话,还是需要对洛锋这个当事人下手。当然,乔振今天请洛锋来自家吃饭,自然不单单是为了搞明白这件事情。他如果只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话,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洛锋班主任,让别人去调查。
乔振请洛锋来家里吃饭,目的有三:一是感谢上次的解围;二是为了解上次事件的起因,是什么原因,能让那些社会青年找二十多人对洛锋进行报复;三自然就是结交认识了。人生在世不能总是独自而活,生活需要一些点缀。在乔振看来洛锋这样成绩好,武术又这么好的青年,值得认识和教育一番,自己以一个长辈的眼光,来看如此少年的成长,岂不是一件人生乐事!
乔振极其健谈,他也看出了洛锋这个人的性子有些沉闷,和这样的人交谈,你就需要主动拿出话题。不过一旦你打开了对方的话题,对方就会像黄河泛滥一般,滔滔不绝。
高三学习本就够枯燥了,洛锋从来不喜欢和别人谈论学习问题,那东西没什么可谈。洛锋不好文学,不爱八卦,唯独喜爱奇闻异事,古来风流人物的传奇,不好历史大事,独好历史风流人物。而乔振也喜好论史评人,两人在一起不说当今天下事,反而兴致高昂的吹嘘着一些作古的名人逸闻趣事,不时哈哈大笑,可谓是相谈甚欢。
说着说着,乔振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引到了那一晚的事件,由此也可以看出乔振的心思缜密。他没有在刚一见面就来一个盘根问底,那样好像审查犯人一般会让人心生厌恶。而如今他和洛锋已然熟络,洛锋也对他充满了好感,更是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洛锋对那晚的事没有心存鬼祟,就一定会坦言相告,不会有丝毫的遮遮捂捂,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完全可以对人言的。
果不其然,洛锋心中对于把那晚的事和盘托出并没有丝毫的抵抗,他也乐得此时把那次事情当作谈资。洛锋忍不住夸夸其谈,从他放假在家时的一次晚上偶然出门,遇到三个人在巷子里敲诈一个少年,他当时愤然出手仗义勇为。接着开学来到了县城,他晚上出去吃面,不巧又碰到了那几个青年。然后又是说道那个叫做张浩的小白脸带了十来人在学校门口伏击他。
听到这里乔振顿时大怒,手掌猛地一拍大腿说道:“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学校门口做出如此行为。”
看到乔振如此义愤,洛锋倒是很明白其中的原因,要知道学校周围,最忌讳就是打架斗殴、尤其是社会青年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在校外埋伏洛锋这个学生,岂能让乔振这个教务处主任不怒。
不一时乔振平息了怒火,他也明白此时发怒也没什么作用,那晚见过洛锋一打二十,乔振不用想也知道洛锋是把张浩给打跑了。
乔振示意洛锋接着说,洛锋接着说道当日他把张浩带来的人都打退了,估计张浩心中还存有报复,便找了一个叫做霍彪的人帮他出气。
而后面乔振自然都知道了,霍彪当日就是在等洛锋出现,那个霍成是霍彪的侄子。只是当时洛锋没有到,而乔振却先到了,然后张浩那个小白脸又开始发酒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听到这些,乔振心中对整个事件已然十分明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极其简单,无外乎寻衅报复,不过他们对洛锋的报复没有成功。但是无论报复方和被报复方都把这件事当作了私事,没有寻求法律保护和调解的意识。乔振对这种情况也能理解,洛锋身怀武艺,自然胆识过人心中有些傲气,别人找他麻烦,每次都被他打退,他自然认为没有必要去找警察。而张浩那群人摆明了要出气,要打洛锋一顿,自然更不会去找警察。
乔振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洛锋,要知道很多不可挽回的错误,都是从小争端开始的!”
这件事起因也许可笑,第一次冲突的时候,都算不上什么仇恨,睡一觉也许就可以忘记。可是接下来,却愈演愈烈,甚至如今都牵扯到了霍彪这等江湖人物。如果再任由这件事情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端呢。也许到最后仇恨累积的过深,都有可能出现人命。
洛锋自然也是明白这些道理,但是他性子直来直去,从来不愿意退缩。他是绝对不可能率先服软的,而让对方服软,这更不可能了。
洛锋唯有低声说道:“每次教训他们,我都很有分寸,没有下重手。”
洛锋此时已然把乔振当成了自己真正的长辈,说起话来就有些小孩子气,就是有点不认错却又显得气软一般。
看到洛锋如此神色,乔振岂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也明白洛锋这样的少年岂会主动服输!还好如今事情并没产生什么大后果,这件事也可以解决。
乔振微笑道:“为人处事,刚则易折。你第一次见义勇为自然不错,第二次被人埋伏,出手自卫也没有过错,但是第三次你就不应该再度出手了。认输固然不可取,但是我们可以寻求帮主,你是学生,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学校,学校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洛锋听到乔振的话语,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位长者对自己的好意,心中有些感激。此时洛锋也陷入了矛盾之中,自己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为了完成本本的任务,自然要打,但是人生不可能没有失败,也不可能永远成功,有些任务真的需要完成吗!
或者说,难道任务的完成只有一个方法吗?打群架的时候,打不赢自然是失败,可是打赢了就是唯一的成功吗!他当时要去报警,警察把这些人带走了,难道任务就算失败!
自己直来直去,也许有时看起来是赢了,但是可能自己却输了,输了长远的,输了以后的。自己如今惹了霍彪,纵然那晚霍彪说了打完既往不咎,但是这种人的话语能信吗?你输了的话,他自然遵守诺言,但是他输了,心中肯定会积累怨气。霍彪不是龙头老大,这人世没有人是独活的,霍彪有了怨气,自然找比他更厉害的人来出气。自己纵是能够越打越强,但终究会遇到无法抵抗的一天。而那时,自己可能再也输不起了,这就是致命的后果。
如今看来,霍彪定然会找人再来出气,江湖人物从来没有吃亏不报复的道理。这样的死循环,洛锋感觉自己根本无法解开。如果当初张浩第一次带人找他的时候,他就寻求学校帮助,这事就可以压下来了。毕竟这天下没有人是疯狗,没有人会在吃了一点小亏的情况下,就去发了疯地去咬人。
想来想去,洛锋明白自己接任务的时候就错了,有些任务可以做,有些任务不应该去做。面对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无法有效的解决麻烦,就不要触及这个麻烦,或者在麻烦还没有失控的时候,就把麻烦给打住,给彻底的平息。
说到底,洛锋如今还是一个学生,他没有人脉,没有权利,更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这就意味着他没有能力从正面上解决一些问题。至于把问题付诸于反面的解决手段,比如说杀人,不到最后关头根本不可取,而且夜路走多了必然会碰到鬼。
洛锋此时低头沉思,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涌上了心头,当问题想通了之后,洛锋就会得到一次心境上的提升。洛锋心中隐隐有了决断,若是不能杀了一个人,那就尽量别去得罪一个人。呵!有点笑面虎的思想。
乔振看到洛锋低头思考,他虽然不知道洛锋具体想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洛锋定然是在对自己以前的所做之事进行反省。
乔振暗暗点头,心想孺子可教,稍微点播就知道反思,可惜他不知道洛锋想的和他想的有点偏了,歪了,或许歪的有点多。
乔振继续说道:“不用担心以前的事,上次事件你可以说没什么过错,不过是年少的冲动。我前些日子找了一些老朋友,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听到乔振说他把事情解决了,洛锋心中没有感激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有些后悔前些日子的做事手段,但是他还没有怕,毕竟刀还没架到脖子上,岂能言怕!
同时洛锋心中有了一些感慨,乔振如此轻松就把一件可以令自己陷入死循环的事情解决了。洛锋自己空有一身武力,却无法把事情漂亮的解决,当真是无奈啊!这人生在世,光是能打还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身份地位,毕竟社会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你不能指望它随着你转。
洛锋有些感概的对着乔振说道:“谢谢乔叔叔了!”
“不用谢,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些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对方虽然做事有些出格,可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也没办法正式的处理他们,所以结果有些不了了之。”说道后半句,乔振的语气也有些叹息,毕竟事情没有尽如人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围裙,很是端庄典雅的妇女来到了大厅对着乔振说道:“准备吃饭吧,别聊了。”
接着她又是微笑地看向洛锋:“这位就是洛锋吧!我先前忙着做饭,都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不要介意啊!”
洛锋连忙尴尬地笑着回道:“阿姨,您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