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合作
李鸿章老几位,在王致鸣两个多小时的时局解释、分析过程中,也体会到了他对国家和民族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一定就在意他的这种感情流露,也不太理解他向他们隐隐约约阐述的理想或他的抱负,但是,怎么说他们都是满清的总督,都是朝廷的重臣,都是在满清官场这个大染缸里,侵润了几十年的官场老油子,虽然他们身上有这样、那样的人品、道德、观念缺陷,甚至还有一些腐朽、没落,以及不择手段的思想和行为,但是,怎么说他们都还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卖国贼、奸佞之人,那只是因为他们还不是心甘情愿地与洋人勾结,去出卖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比如北洋集团的代表袁世凯,虽然他有窃国大盗的恶名,但是在国家利益上,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就是段祺瑞等人在《二十一条》问题上,都还是不敢轻易就签字的。
这几位怎么说也是孔孟子弟、文人出生的高级官僚,基本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的底线还是有的,他们谁也不敢让自己轻易地就背上一个卖国贼的恶名,包括李鸿章签完马关条约后,举国皆曰该杀、举国皆骂其为卖国贼时,他也不敢吭一声,只有默默地忍受。
事实上,实事求是、客观地说,处于那种局面,满清朝廷换成任何一个人去马关与日本人谈判停战条约,也不会做得比他更好,事实上他也只是满清王朝的一只替罪羊而已,甲午战争失败,他有重大责任,但是失败的根子不在他,而在满清朝廷
包括他在战争后期提出的“保船”策略,虽然看起来极为可笑、无知、愚昧,血气方刚的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覆巢之下无完卵”,战争打败了,你的北洋水师还会有用吗?但是,满清朝廷那激烈的政治斗争和势力倾轧,失去了军事实力支撑的北洋或淮系,对满清朝廷来说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淮系或北洋一派,就势必会失去朝廷的青睐或重用、依赖,一个政治派系一旦失去了中央的信任或依赖,那它就失去了在官场发展壮大的基础,其既得利益就将迅速地失去。
李鸿章在朝廷最大的掣肘就是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稣,那位是逮到任何对李鸿章或淮系进行攻击或使袢子的机会,都会不遗余力地全力而为,这也正好符合中国官场统治者的一个基本原则:平衡、掣肘。
而满清时代中国官场的争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的,那就是对政治对手不留余地,一撸到底或“永不叙用”,彻底断绝你的官场之路,那就是一场你死我和的争斗。一名官员如果失去官职或永远失去晋身的路径,那就等于是宣判了你在官场上的死刑
一八八四年中法战争时期的“钦差会办福建海疆事宜大臣”张佩纶,因为是清流领袖,马尾海战之后,被作为替罪羊和派系倾轧的牺牲品,被朝廷下旨,将张佩纶“从严发往军台效力赎罪,遣戍察哈尔察罕陀罗海、张家口等地”。
这与当时极力求和、避战、拒绝增援,最终主持签订不败而败的《天津简明条约》(或称为《天津李福条约》)的李鸿章相比,那是天差地别的待遇,之所以张佩纶有如此下场,就因为清流都是书生、没有其它外部势力支持的“清官”,平时又得罪了不少的朝廷大臣或其它派系,作为清流领袖之一的张佩纶,被政敌指责、列为替罪羊后,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就是中国文人,最喜欢做的一件趣事
既然王致鸣已经把自己对威胁中华、威胁大清国的那几个国家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基本目的也明确地告诉了他们,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他们有所表态、或选择站队的问题。
午饭之后,王致鸣请几位老爷子商量、商量,合计、合计后,明天大家再单独沟通,后天上午,还是在这里大家再聚一次,把目前该解决的问题都一次性的解决掉,大家都是督抚一方的总督,时间也紧,我们只要把大方向定下来,其它的事情,就由底下的人去具体商量。
几位也知道王致鸣是在给他们时间决策,也知道他现在的事情多,尤其是马上要开始接收法国人的殖民地,那也是他们的一个目的,因此,他们也就同意了王致鸣的建议。
一天半的时间内,他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商量,也在与其他的老爷子单独商量,王致鸣也没有闲着,他也在与老爷子们单独商量着什么,几方人物之间那是各打各的算盘,有谋定而后动、从长计议,也有不约而同、不谋而同,反正大家都在为自己扒拉着自己认为的实际利益,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十四日。
还是在一号总统套房,还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坐,一天半的时间内,五方都在基本的问题上取得了基本共识,今天就是大家最后摊牌、确定的日子。几位老爷子大概算是认为自己的该得到的利益都基本上得到了,因此心情也是愉快的,王致鸣虽然付出了不少的实际经济利益,但是在关于私人的门生故吏加入海外领地政府一事上,他也毫不含糊地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不需按照他的政府制定的规矩办事,没有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这些国内的官员或候补官员,必须与阿拉斯加政府、东华政府培养的官员一样的待遇,这是他与四位老爷子的矛盾焦点,但是因为主客关系决定了他占有绝对优势,由不得几位老爷子施展丰富的手段来突破,最终获得了“共识”。
在他的战略目标和对国家的观念上,他终于得到了几位老爷子的进一步认同,虽然他们对民族和民族利益的认识还比较模糊,大部分还停留在以“国家”取代“朝廷”的观念上,但是,怎么说他们也正式支持了他的国家观念,以及维护国家利益的观念和战略,虽然还没有达到一起去“共同建设一个新中华”的境界,但也基本上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地步,他也知道那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趋势,不能急于求成,他也就没有多计较自己付出的那些金钱和经济利益的代价。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嘛,只要他们的那些门生故吏们,在他的政府系统内做事时,不从国家、民族利益和民众们的身上打主意,他暂时也懒得多管,前提是你不要违法、违规。
这些老爷子的加入,至少在今后他推翻满清王朝时,可以迅速平定南方和直隶、辽东半岛,剩下的西北、东北、西部、西南、山西、陕西、河南,除三个内陆省外,其它地方都不是复杂势力或满族势力厚重之地,更不是人口密集的区域,对他迅速稳定国内形势的问题上,所需付出的代价就小多了,他认为几位老爷子的加盟,将会为他节省五至六个整编师,十几万军队的兵力布置,节省上千万大洋的军费支出,在稳定国家秩序花费的时间上,也会节省一大半,对他计划的迅速转变国内形势到经济建设之中去,也可以争取到大量的时间和机会,怎么说都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站在他们五方各自的利益上来说,这次的谈判结果,是一个各取所需、各有所得的双赢局面,谁都不会认为自己吃了亏,都会认为自己占了便宜,吃亏的只是满清朝廷。
在这次的谈判、交易之中,几位老爷子倒是进一步地发现,与瑞之打交道所获得的利益,是他们做满清官员、大臣时所不能想象的,以前要冒着各种风险、费尽心思、遮遮掩掩、羞羞答答地去谋取几十、百把万两银子的事情,在瑞之这里只要你态度明确,积极配合,不要起贪念,那得到的经济利益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他们感觉就像是在做一笔简单的交易一样,瑞之提出一个需要的理由,你只要不起贪念,他都会为你考虑周全,绝不会让你认为吃亏,而且这些利益都不是一锤子买卖,都是长期的收益,让你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起。这与他们以往的经验、经历,那是全然不同的感受,使得几位老爷子也不得不重新地去认识王致鸣,他们感觉是越来越看不太清楚他了。在谈判中,王致鸣也发现了他们的这种疑惑,于是他就不断地向他们灌输着必须转变观念、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看问题的角度之类的理念。
这几位老爷子怎么会看得懂王致鸣的行为和做法呢?他们完全是生活在两种环境下的人,前者是站在一个小集团、或个人的立场上,来看待一切事物或问题、利益的,王致鸣是站在全球、亚洲、中国、中华民族的角度来看问题的,其眼界就是天差地别的,怎么会有相同或相似的视界和结论呢?他们又怎么能够看得懂、看得清楚呢?鸡同鸭讲的是一种常态,王致鸣随时都处于一种有利位置也不奇怪,他们被王致鸣匡进他的运动轨道,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何况他们之间是有许多的利益诉求和满足其诉求的能力的,双方是各有所需、又能够相互满足的条件的,因此,他们之间的相互合作是必然的,老爷子们是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的,而王致鸣的选择对象或方式就比他们自由多了。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李鸿章是对招商轮船公司的经营很看重的,因为招商轮船一年几十、百把万的利润,他就可以默许盛怀宣把招商轮船公司的最初两位股东赶走,独霸这个“官办商营”的盈利大户,而现在王致鸣给他的利益,是一年上千万两银子的数额,四、五年的时间之内,这些利益将会到达两千万以上,十年后的规模是五、六千万以上,怎么会不让这位老奸巨猾的人物耸然动容?
其它几位也是大致如此的状态,李瀚章是再也不会把贪腐,都做得“阳春白雪”、“诗情画意”了。
最终双方之间达成的协定,是王致鸣接受他们举荐的一大批门生故吏,并支持他们发展地方经济,他们加大对王致鸣所有国内计划的支持。首先是他们控制下的各地官府,配合王致鸣的海领部移民司,在其辖地内有针对性地组织移民,缓解地方上的社会矛盾,稳定地方。其次就是五年内,彻底清理四位辖地内的厘金局,把那些地方豪绅和军队、县级以下官府私自设立的厘卡全部撤销,支持各地商业发展。第三是加大公路和铁路建设用地的征用力度和速度,尽快完成几条铁路的规划和设计,年内就开始分段动工,陇海线、京沪线、京汉线、粤汉线、川汉线、津大线(天津至大连、旅顺)、丹大线(丹东至大连,沿岸铁路线,连接朝满特区)、东南沿海铁路(广州至宁波,广州至凭祥后世的友谊关),长三角、珠三角铁路网,是八至十年内的主要战略铁路、公路工程项目。
这些合作乍一看,好像都是王致鸣付出得更多一些,只是那几条铁路的投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获利的都是他们这些总督和其管辖地区内的各级官府衙门,其实不然,王致鸣要的是交通大动脉和沿途的商业发展速度,以及到工地做工的劳动力,目标在随后布局的工业基地和大量的产业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亲属、亲友,最终的目标是人心所向。他是采用移民和产业工人的需求,首先把农村劳动力做一种分流,减少农村的劳动力,增加佃户手里的租地,逼迫地主降低田租,因为劳动力的大量减少,佃户数量的锐减,地主手上多余的土地急于租佃出去,他就不得不降低田租,否则其土地就会荒芜,这个矛盾也就逼迫地主不得不降低田租,这时候他的农业机械化观念才会有施展的余地,对他今后将会实施的土地政策也是一个伏笔。
对那些门生故吏的去向,王致鸣也给老爷子们做了慎重地解释,首先是到阿拉斯加和台湾的行政培训中心进修、培训,毕业后择优录用,安排的工作地点是他所管辖范围内的各个海外领地,原则上是家属也随之迁往工作地点,便于照顾家庭和子女,他们将是咱们中华土地的守卫者、建设者
这样一来,这些人就基本上是留在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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