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您召唤孩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安倍晋太郎在老人面前跪坐下,恭敬地行礼问道。
“藤原是不是已经死了?”老人那双昏花老眼中的浑浊色彩全然不见,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里泛着深冷的寒光,像冬夜的寒星,望人一眼,仿似能看到人的灵魂身处,让人浑身都在这种寒光之下战栗不已。
“是的父亲!”安倍晋太郎一听提起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安倍藤原,刚压制下去的哀伤不禁又涌上心头,凄然道:“藤原死的很惨,连尸体都没留下,孩儿正准备召集家族力量去为他报仇雪恨呢!”
“唉,死就死了吧,人难免都有一死的,也该藤原命中注定!”老人轻轻叹道。
平淡和缓的语调落在安倍晋太郎耳中,却不啻于铁锤敲打一般,他心里不禁猛的咯噔一下,微微变色,父亲话里隐隐有不赞同自己去报仇的意思,可为什么呢?他不由生疑,不知道一向老谋深算的父亲心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说着话,老人的眼帘微微阖上,面上浮现出一丝缅怀的神色,恬淡的话语自口中轻轻吐出:“想当初,我们安倍家风光无限,圣祖斩妖除魔,收降妖孽,成为全日本竞相传唱的英雄,我们安倍家可是天皇后裔,世代肩负着保卫皇室的神圣使命,历代先祖为此而前赴后继、成仁者数不胜数啊,这才铸就了我们安倍家千年的荣耀……”
随着叙说,老人佝偻的身子渐渐挺直,脸上渐渐有了光泽,本蜡黄一片的面色突然变得颇有些红润,似乎那已将干枯的血液又开始流动,这个衰老垂死的老人在这一瞬间像是又有了生气。
虽然这些事情安倍晋太郎早就已经耳熟能详,但老人那苍老而和缓的语调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魔力,而在这股子魔力倾注之下,本平淡无奇的话语给人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让他不自禁沉浸在家族的辉煌当中,去猜想这些先祖们当年到底做过什么传奇的事情,了解家族的秘辛,虽然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可这也无法阻挡人们内心的好奇,心思里满是敬仰和嘘叹,自己是生不逢时呀,要是生在在那个年代,说不定自己也是传奇!
可惜一连串的咳嗽结束了老者的话语,好半天才喘过气来的他又成了那个如风中落叶般的垂死老人,摇头叹道:“可惜现在安倍家已经破落了,从皇室到普通民众,鲜有人还记得我们安倍家为日本做出的牺牲和贡献,照此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们安倍家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听到父亲略带伤感的话语,安倍晋太郎也是感同身受,激愤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更应该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安倍家族的存在。当初我之所以同意让藤原去三口组,也就是希望能够和三口组搭上线,借助他们的力量,光大我们安倍家族!”
老人微微摇头,道:“你让藤原去的帮助的不是三口组,只是安倍一夫!”
安倍晋太郎闻言,身形微微一动,心底暗惊,怎么早已不过问家族事务的父亲连这个都知道?好似从藤原的死到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他老人家那双慧眼似的。
他急忙说道:“安倍一夫他其实也算我们家族的人,而且还是三口组下一任话事人的最有利人选,我也希望能够早点搭上他这条船,况且他给我们的酬金也不低,足足十亿日元!可以帮助我们暂时度过窘迫的困局。”
老人老眼不花,将他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心底轻轻一叹,安倍家族后代里,安倍晋太郎能力远较其他人卓越,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干练有余,洒月兑不足,在权势地位财富面前,容易陷入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地步,无法保持一贯冷静的头脑,这可是执掌家族的大忌。
他在内心暗自盘算着,半晌后和声又道:“这点我也知道,家族里现在大大小小的开支很多,你也是捉襟见肘,努力维系着,所以当初我也没有反对,哎,也因此害了藤原的性命!藤原的死我也很伤心难过,但你该找谁为他报仇知道吗?”
安倍晋太郎咬牙切齿道:“当然知道,安倍一夫已经告诉我了,藤原是死在一个年轻人的手里,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藤原报仇!”
“这个年轻人的来历你清楚吗?”老人对他欲择人而噬的神情气势视若无睹,缓缓问道。
安倍晋太郎愣了一下,说道:“这……不清楚!”
“如果他能够杀死藤原,你自持是他的对手吗?”
安倍晋太郎脸色一变,顿时语塞了。安倍藤原可以说是下一代中的佼佼者,尤其是他偶然间获得那颗神秘的珠子,能够驱使万年鬼妖后,即便是安倍晋太郎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不过随即他又说道:“我们安倍家没有胆小怕事的孬种,即便敌人再强大,我们也不会为之屈服……”
老人微微摇摇头道:“这些你都没有想好,怎么就可以匆匆去找他报仇呢?如果失败,说不定会让我传承千年的安倍家族从此烟消云散,你可就是家族的罪人了!”
此言一出,不啻于一枚炮弹落入了水潭中,激起漫天的波涛。安倍晋太郎顿时浑身冷汗淋漓,俯道:“父亲大人,孩儿思虑不周,万望父亲大人责罚。”
“算了吧,你也是被伤痛和仇恨冲昏了头脑!”老人缓缓道:“据我所知,他的实力非常强大,而华夏实力强大的人基本都是隐门中人,这个隐门它在国内受约束但对国外可是不受约束的,想当年我家族最强大的时候都不敢去招惹隐门,更别说现在了,这样的人即便不能交好,也决不能与之为敌!”
“这…”安倍晋太郎刚一听那位青年应该是隐门中人,心里就凉了半截,同时更是庆幸不已,这样的人要真死在安倍家手下,安倍家即将迎来隐门的报复将何等惨烈是不用去想也知道的。而且从自己记事之日起,就从来也没有听父亲这么夸赞过一个人,那这个人肯定是不简单的,这样的人,又是现在处于风雨瓢泼中的安保家有能力去树敌的吗?
不错,藤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但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了家族的复兴和荣耀而舍去一切,自己不仅仅只是藤原的父亲,更是肩负复兴家族大任的家主!
安倍晋太郎顿时颓然跌落在凳子上,便如撒了气的气球般萎靡不振,神情落寞而凄凉,在这一刻,他仿佛老了几十岁,心有不甘地喃喃道:“那莫非藤原的仇就不报了吗?”
“报,当然得报!”老人缓缓道:“不过不是找那位青年报,而是找安倍一夫报!”
“什么?找安倍一夫?”安倍晋太郎瞳孔蓦地紧缩,父亲的话语越来越直接,而话语背后的真意却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是那位青年杀了藤原,为什么要找安倍一夫报仇呢?
“安倍一夫一定没有给你说那位青年的来历?也没有告诉你,他是为了那100亿美元才会派藤原出手,导致藤原失手败亡的吧?更没有告诉你,他在威尼斯人赌场里输给那位青年70亿美金,如果他损失了这么多钱,那么他在三口组的地位就不保了。”
“这个……确实没有!”安倍晋太郎迟疑道。此时的他已经被老人口中所说的100亿美元所震惊了,天呀,那是多少钱呐,要是安倍家族有这么多钱,他还用得着派藤原去帮安倍一夫吗?家族的复兴是指日可待。
一想到这里,眼眸中也是异彩连连极其渴望的神色。也难怪,安倍家一直穷疯了,光有一个架子,但实际上几乎就没有什么收入来维系一大家子人的开支。现在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钱,不由很是心生神往。
老人心头轻叹一声,轻描淡写地点点头,神色也很是平静,说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吗?”
听父亲这么一说,安倍晋太郎才突然间恍然大悟,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安倍一夫一直在利用我们?以前是,现在也是想把我们推出去和那位青年斗,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在安倍晋太郎极其惊讶目光的注视下,老人微微颔道:“你终于想明白,该找谁报仇了吧?”
安倍晋太郎全身蓦然一哆嗦,似乎刚由一场噩梦中惊醒,死命地拍了一下桌子,接着这股子巨大的声响,咬牙切齿,声破云天,摧肝沥胆般悲烈的大叫:“安倍一夫,我要你的命!”说罢起身就欲离去找安倍一夫算账,眼中闪过一丝幽蓝的亮芒,就像是暗夜里的狼眸,燃烧着一种疯狂的火焰。
“回来!”老人低缓的话语,有着旁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安倍晋太郎疯狂的眼眸中显出一丝迷茫,瞬间幽蓝的亮芒暗淡下去,清澈的眸子射出两道清冷的厉芒,低声应诺,回过身来。
“你也是一家之主,怎么这么冲动?做事之前要多想想,三思而后行!”老人似乎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
“找安倍一夫算账之前暂且不忙,你先去找那位青年,和他接洽一下,为我们安倍家被安倍一夫利用得罪他的事情致歉,并顺便把安倍一夫的打算透露给他!”
“父亲大人这是为何?”安倍晋太郎很是不解。
“两日之后的赌战,即便那位青年输了也没有任何损失,但要是赢了,那可就是40亿美元,对他的伙伴威尼斯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会让他失去最后的依靠从此一蹶不振。安倍家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伙伴。那位青年就是我们最佳的选择。如果他能够成为我们安倍家的合作伙伴,那么以他的能力和背景,我们安倍家再续辉煌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说到这里,老人面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神采,昏花老眼变得清澈起来,神光隐隐让人不敢小觑。这一刻,这个干瘪枯瘦、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上,流露出盎然生机。
“可是——”安倍晋太郎神色有些复杂。即便知道父亲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按照这样的规划,连他自己都很是向往。可无论如何,那位青年毕竟是杀死自己心爱儿子的人,现在要自己放段去找他,他心里始终感觉有些别扭难受。
老人面色一沉,厉声道:“太郎,你是家主,要时刻为安倍家的考虑,为了家族的荣耀,即便牺牲了我们全部都无妨!何况藤原死了,我们还有晋三,还有丰原,还有许许多多优秀的子弟。尤其是晋三,这么优秀,已经当选众议员,可就是因为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力而前进无力,多想想他们的前途,多想想家族的复兴大任吧!”说到这里,老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神情,就如同随时都有可能会撒手而去的感觉。
是呀,为了家族的荣耀,多少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现在眼看有希望了,自己怎能还拘泥于虚无的仇恨中呢?安倍晋太郎顿时醍醐灌顶般彻悟过来,神色凝重地俯声道:“父亲大人请放心,孩儿一定会将此事办妥,为了家族的荣耀,安倍家没有什么不能舍去的!”
安倍晋太郎离开后,老人独自坐在偌大的厅里沉思,操劳了一辈子,原本以为将家主之位传下,卸下这副重担自己就能轻松自在了。但太郎实在是有些付不起来的阿斗,遇事不冷静,怎能让他放得下心呢?今天这事要不是自己及时阻止,真让他带人去杀那位青年,不论成功与否,给家族带来的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让他去拉拢那位青年,设想虽好,但现实究竟会如何,实在难以预料呀,对方是否会和安倍家和解,又是否愿意和安倍家合作,扶持,会有怎样的条件?
老人思绪纷飞,只觉得头疼不已,转念一想却又哑然失笑,自嘲道:“老头子呀老头子,你还有几天活头?何必再去理会这些事情,这个世界,毕竟是年轻人的,自己总有一天会去的,如果不相信他们,以后自己不再了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