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侯门一入深如海02

作者 : 十三儿

次日一大清早她就离开了客栈往码头去了,见有商船停泊,便趁水手们下船办货时偷偷地混了上去,也不管它的往返去处。

兴许她运气不好,那商船行到半路被老板娘察觉了,便将其扔下了船,身上的碎银子全都被搜刮了去,所幸镯子扒不下来,老板娘见她寒酸又不识货,才躲过了一劫。

夏茉儿只得靠两足奔波了一天才到了卿州,怎知刚进城就被奴隶市场的刁大娘盯上了,见她生得讨喜,便上前询问。

那刁大娘专门跟商贾大家供应奴仆,问她可有意进府当丫头。夏茉儿也未多想,正需要落脚地,便胡乱取了个名字,编了个可怜身世应承了下来。

当天晚上刁大娘收留了她一宿,又给衣裳换,第二日一大早就送到苏府为奴去了。苏府给的定金她一文都没拿到,全被刁大娘取走了,她也无奈,只想有口饭吃度日,便安安分分地做起丫鬟来。好在是老夫人见她本分懂事,心生欢喜,便将其留作贴身丫头使唤,也算攀了贵人。

那苏府本是做茶叶生意的,在卿州可算有头有脸的商贾大家。府里的主子们和和气气,也容易伺候。大小姐苏香怜虽有小姐脾气,却耿直善良,还教她识字和歌舞。小少爷苏密则最调皮,令人头疼。杨妈待她最为贴心,因为想让她做儿媳妇。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婚姻怕都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可苏小姐有自己的主张,与苏密的老师傅先生情投意合。但麻烦的是秦老爷竟上门提亲来了,当初苏府与秦府订下的女圭女圭亲本是儿戏,谁知秦老爷却登门拜访。

苏老爷向来以诚信为实,信誉是极其清高的,而今秦府上门提亲算是履行当初的戏言,苏老爷如何推月兑?故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这事儿苏夫人首先发难,因为与苏小姐定亲的是秦府的大少爷秦颂。秦家大少爷是个痨病鬼,岂不是把苏小姐往火坑里推?

苏小姐找夏茉儿商议,她也无计可施,便怂恿其私奔。最终苏小姐考虑了一夜,决定豁出去了,逃。主意一定后,便计划在成亲的前一晚行动,如果第二天早上苏老爷发现人跑了也不敢出声,他要应付的不是人跑哪儿去的问题,而是秦府,就算找也不敢明目张胆。

可就在夏茉儿大发慈悲地解救了苏小姐后,烫手山芋却落到了她的头上。苏夫人与老夫人跪地求她作替身代嫁应付秦府,她们的哭泣哀求令她乱了阵脚。这事本就是她捅出来的,苏府又待她不薄,岂能无动于衷?于是便稀里糊涂地替苏小姐代嫁入了秦府……

第二日,一大早夏茉儿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看秦颂睡得香,小心地爬起来去开门,一名丫头端着盆道:“少夫人早,奴婢是来伺候大少爷和少夫人洗漱的。”

少夫人?

夏茉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打发道:“你等会儿再来吧,大少爷睡得正香呢。”那丫头面露难色,没有退下之意,她困惑问,“怎么了?”

“少夫人,现下天也不早了,您该去敬媳妇茶。”

夏茉儿呆了呆,媳妇茶?猛敲脑袋,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再看了看天,怕是来不急了,赶紧冲进屋去把秦颂拖了起来。

秦颂困顿地揉眼,显然昨晚并没睡好,门外的丫头道:“大少爷,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等您呢。”

夏茉儿猛拍他的脸,催促道:“大少爷您快醒醒吧,来不急了。”

秦颂嫌她罗嗦,还想赖床,居然又缩进被窝拉被子把脸盖住,闷声道:“你自个儿的衣衫都没穿好,催我做甚?”

前厅上,秦老爷和正室袁氏坐在主位,旁边的想必是侧室或兄弟姐妹了。那秦老爷一身奢华服饰,浑身都散发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气魄。旁边的袁氏一身暗红的繁缛礼服,神态平稳不惊,显得端庄高贵。

大户人家的规矩夏茉儿还是懂的,她恭敬地给秦老爷和袁氏跪礼。旁边的老仆端着两杯茶走到她面前,她双手托起茶杯,恭敬道:“爹爹请喝茶。”

秦老爷接过茶,浅呷一口,笑道:“好,好。”说着递了一个红包给她,她又对袁氏敬茶,“娘请喝茶。”

袁氏不动声色地接过茶,尖细的声音响起:“颂儿以后就由你来照顾了,夫君是天,什么都得依着他,你说是么?”

“娘训导得是,儿媳紧记。”

袁氏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红包。接着又跟三夫人和四夫人敬茶,三夫人叹道:“嗳哟,大少爷可是好福气呢,瞧这媳妇身段好脸蛋好。”

这话的弦外之音夏茉儿已听出,无非讥讽秦颂无福消受。四夫人则沉默不语,想来也是个精明人。轮到跟二少爷敬茶时,她揉了揉腰,袁氏问:“你的腰怎么了?”

夏茉儿赶紧规矩起来,心下不禁直犯嘀咕,她嫁进门本是大嫂,却还得跟这些小辈敬茶,见鬼的破家规!碍于礼仪,只得捧着茶恭顺道:“小叔请喝茶。”

二少爷既不接茶也不说话,她捧着茶愣了半天,暗道:这人怎回事?心中微怒,冷不防抬起头,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祭的嘴角掀起了一抹玩味儿,她偷眼一瞥,又想起小凝昨天说的新郎官——莫非同她拜堂的人就是他了?

接过茶后,他高深莫测道:“大嫂的镯子可抢眼得很。”

夏茉儿微感诧异,没料到他会来这句,故作镇定道:“这镯子乃祖母赠送之物,怎么,小叔对它感兴趣?”

秦祭眯缝着眼,故意斜侧着身子近距离盯着她,阴阳怪气道:“这镯子恐怕天下少有。”

突如其来的俊颜吓得她险些失态,她戒备地缩了缩脖子,眼皮直跳,他为何对她的镯子感兴趣?转念又惶惶不安,倘若她的身份穿帮,苏府必然遭难,如此一想,眼皮跳得更凶了。

秦祭翘起二郎腿饮茶,她恨恨地鄙视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也在审视她。四目相对,她赶紧回避,心下不禁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一遍。这下马威可着实惊出她不少冷汗。

好不容易才把敬茶的规矩熬了过去,朝食已备好了,秦老爷道:“颂儿,今儿一起用吧。”

秦颂正欲拒绝,怎知夏茉儿暗中掐了他一把,袁氏道:“儿媳,颂儿的饮食习惯你要尽快知晓才是。”

“娘放心,儿媳岂有怠慢之理?”她说话的样子不卑不亢,令袁氏微微不满,却又不好发作,只道,“知道就好。”

夏茉儿暗暗松了口气,这女人甚是刁钻,用余光瞥了一眼秦颂,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目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秦府地儿大,每个夫人少爷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秦颂住的小苑叫清秋阁,阁里的装饰古朴简单,倘若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倒显得异常别致。

夏茉儿虽嫁入秦府多日,可秦颂并不碰她,这令她颇为感激。她把小凝找来做贴身丫头,只留了婉儿和小春两个丫头伺候,毕竟人多口杂。

小春斯文秀气,喜静,少言寡语;婉儿则浓眉大眼,青春活泼,话多,外向,关于秦府的很多琐碎都是她透露出来的。

“要说这夫人可是府里最厉害的角儿,她行事狠辣,说话挑刺儿,对下人甚是苛刻,故其他两位夫人都不敢造次,连老爷都要让礼她三分。”

夏茉儿点头表示赞许,大户人家的手段一向如此,婉儿又道:“其实老爷最心疼的就是大少爷,听说大少爷之所以从马背上摔下来完全是因为老爷。”

“有这事?”

“奴婢听府里的老仆说大少爷在九岁时曾偷偷跑去训老爷的马,被老爷发现后气得暴跳如雷,硬逼着大少爷上马,并说:‘你要训马不是?我今儿就让你训个够。’说着一巴掌拍到马上,那马儿吃痛跑了起来,大少爷不慎摔了下来,把筋骨给挫伤了。后来身子虚弱,才染上了顽疾,老爷一直愧疚,觉得对不住大少爷和夫人,所以才会格外疼惜大少爷,纵容夫人。”

夏茉儿摇了摇头,颇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也难为老爷了。”

婉儿又多嘴道:“少夫人您还有所不知,秦府的怪事可多着呢。”

“什么怪事?”

“听说二夫人在生二少爷时难产死了,老爷纵容二少爷理所当然。不过老爷对他客气得很,而且二少爷甚是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人阴戾凉薄,喜独来独往,还分外冷酷。”

夏茉儿皱了皱眉,也难怪她敬茶时秦祭这样盯着她秦老爷都不出声,又奇道:“不过二少爷跟老爷似乎不怎么像呢。”

“听他们说像二夫人。”婉儿东张西望了几眼,故作神秘道,“我还听他们说老爷在二十几年前可是当朝宰相,后来辞官退隐,从商来了,不过这些事都被老爷严禁了,府内是绝口不提的。”

夏茉儿点头,继续问:“那三夫人呢?”

“三夫人嘴巴杂,心眼儿也挺多的,不过您可别小瞧她,有时她说话可厉害着呢,死人都会被说活。”

“你这丫头也真会说话。”

婉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实道:“不瞒您说,奴婢对府内的事儿多多少少也了解些。”

“那三少爷如何?”

“三少爷人缘好,待人厚善,府里的丫头都很喜欢他,不过三夫人总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四夫人呢?”

“许是无子,四夫人比夫人和三夫人都要收敛得多,她不怎么说闲话,行事也冷淡,很难抓到把柄,夫人曾暗中作过几次梗,但都被她不动声色地躲了去。”

“看来还是她最聪明。”转念一想,这个婉儿也不简单。

婉儿懂得察言观色,不动声色道:“少夫人或许觉得奴婢过于圆滑了,只是,若要在府中立足,就得时刻看主子们的脸色行事,这也是当丫头的生存之道。”

这话得到了她的赞许,她也当过丫头,也懂得其中的道理,不禁欣赏起来,这丫头也是个精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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