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来了,当他看到我时神情一怔,微微失神儿,平静道,“茉夫人有何指教?”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冷酷道,“孤狼可是你杀的?”
段飞眯起眼,淡淡道,“是。”
我一脸寒意,却突然笑了,“那你还敢来?”
段飞居然也笑了,“主子说夫人做事小心谨慎,故特意安排小人引夫人上钩。”
我哭笑不得,这皇帝果真狡猾得很。但要命的是,他似乎很了解我的心性,能安排得恰到好处,这令我不得不佩服。我正色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段飞道,“不怕,若夫人把小人除去倒也可以免除后患。只是,主子敢明目张胆地要挟夫人,自然已做好了后路。”一脸戏谑。
我瞪着他,他这话无疑令我难堪到了极点。我怒极反笑道,“你虽是他安排在我这儿的眼线,但你就不怕我报私仇么。”
段飞懒懒道,“若夫人执意刁难在下,在下也只有在主子面前多替夫人美言几句才是。”顿了顿又道,“主子生性风流潇洒,而夫人又是难得的佳人,若在下有幸充当媒人倒也乐意得很。”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甚是可恶。
我呆住,一副衰相。他还真说对了,我还真就怕这招。不禁暗自一叹,这皇帝虽被甯王爷压迫,但他的心思却诡谲得很,又故作轻浮大意,吊儿郎当。我突然缩了缩脖子,干笑两声,心念一动,反正这人的武功应该还不错。既然是送上门的,我又何必留着不用?笑道,“那好罢,我就让杨总管安排你罢。”一脸别有用心的笑意。
对于凤仪楼窝藏大盗一事,这令如意斋和甯王爷都困惑不已。他们暗自揣测,都相互猜忌对方。甯王爷吩咐卿魏调查此事,但卿魏得出的结果却让甯王爷大吃一惊,这竟然是范政的意思?甯王爷不禁暗自苦笑,他虽与范政对立,但双方一直都只是僵持而已,从未动过手脚。如今看来,范政要有所行动了罢。良久,甯王爷沉声道,“此事果真是范政指使的?”
卿魏点了点头,“确实是范大人的意思。”
甯王爷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这老东西也不甘寂寞了罢。”
卿魏焦虑道,“这范大人此举无疑是在挑衅王爷您的威名,王爷器重凤仪楼谁人不知?但他却还故意……看来,范大人已开始蠢蠢欲动了。”
甯王爷摆了摆手,突然沉声道,“可有查过皇帝的动静么?”
卿魏道,“皇上那边并无任何动静。”
甯王爷垂下眼睑,暗道,范政,难道你已等得不耐了么?若果真如此,那本王还得多花心思来应对你了。至于小皇帝,还是留着替本王压压惊罢。
此时,皇帝正坐在椅子若有所思。他在想,如何利用范政对抗甯王爷。心道,这次把茉夫人弄进地牢故意把范政牵扯进来……突听小扣子宣报,“皇后娘娘圣安。”那婉皇后高绾发髻,容颜娇美,一身奢华的宫廷服饰更显雍容华贵。她优雅地走进了大殿,对皇帝行礼道,“臣妾叩见皇上。”举止优雅大气。
皇帝回过神儿,笑了笑,“梓童不必多礼。”
婉皇后抬起头,柔声道,“皇上为何蹙眉?可有心事?”
皇帝淡淡道,“梓童,来陪朕下盘棋,如何?”
婉皇后娇嗔道,“皇上,臣妾还是免了罢,每次都被您捉弄。”
皇帝的目中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盯着婉皇后,若有所思。这是他的妻,甯王爷安排的棋子。她才十七岁,像个无辜的孩子。只是,这场战局,她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皇帝垂下眼睑,突然胡思乱想,心道,如果把茉夫人弄进后宫,想必日子也有趣得多罢?不禁暗自一叹,她不适合皇宫,这后宫只会埋没了她的才华,她更适合做自己的得力助手。良久,他收回思绪,淡淡道,“一个月后便是王爷的六十大寿,梓童可有准备?”
婉皇后笑道,“皇上放心便是,臣妾早有准备。”
皇帝点了点头,抬了抬手,淡淡道,“你先下去罢,孤想静一静。”待婉皇后离去后,皇帝闭目养神。心道,六十大寿?这天会不会发生点事?他的心底突然一阵黯然,心道,婉儿,朕怕是对不住你了。若甯王爷铲除,你定然也得……
自从我知晓段飞的身份后,我就暗中告诫莫路要小心谨慎。当他知道孤狼已死时,不禁心惊,对自己的轻忽大意愧疚不已。我也只得苦笑,事已至此,多说已无意义,只盼他下次别给我露出马脚才是。而经过了这事后,我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甚至疑神疑鬼。我总是以怀疑的眼光审视身边的人。为了让自己安心,我又叫杨姜把凤仪楼所有人的档案都调给我再次复查一遍。待仔细审视后,只有一人的身份我不放心,那就是无倾。
我眯起眼来,这无倾的身份确实令人匪夷所思。难道他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我懒懒地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就凭我对无倾的了解,他定然也是出生于大家罢。若不然,他的举止为何如此优雅?若没有好的老师,他的琴技又怎能令人如此震慑?若不没来头,他又怎会轻易地就把乔五的账本拿到手?只是,他到底是何人?难道是隐匿在山间的凡人经不起世俗的诱惑?
我搔了搔头,心念一动,突然把杨姜叫来。我淡淡道,“你找个机灵点的人儿盯着无倾。”顿了顿又道,“你叫莫路把小如那丫头给我找来。”
杨姜迷惑道,“茉丫头怀疑他的身份么?”
我淡淡道,“我可不想再来个段飞。”
杨姜哭笑不得,“我这就去办。”待他退下后,我若有所思。这无倾确实有些怪异,他是瞎子,得找人照顾才是。可为何他的小苑里除了铁甲李外,并无他人?连一个丫头都没有?
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指,若把小如安排在他那里,倒也一举两得。不禁心道,小如呀小如,这可是项危险的任务。无倾的容貌不知令多少人倾心,心思又诡谲得很,你可别中了他的温柔陷阱才是。
第二日,杨姜把小如带到我面前。我盯着她,淡淡道,“丫头,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
小如恭敬道,“回夫人的话,奴婢跟墨先生都学了些用药的方法。”
我微笑道,“我有项任务给你。”
小如欣喜道,“夫人请讲。”
我优雅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任务。”
小如疑惑道,“奴婢不大明白夫人的意思。”
我淡淡道,“你可知凤仪楼的琴师么?”
小如不解道,“夫人的意思……”
我盯着她,饶有趣味道,“我要你去伺候他。”
小如惊道,“伺候无倾公子?”
我点了点头,“这是我的意思。至于危险……你应该明白罢。”
小如的脸红了红,羞涩道,“奴婢明白。”
我嫣然一笑,突然狡黠道,“若他要你陪寝,你也不能拒绝。”
小如怔了怔,稍微犹豫,突然狠下心来,一咬牙道,“奴婢的命是夫人的,听凭夫人吩咐。”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先下去罢,我自有安排。”待小如退下后,我的唇角扬起了一抹优雅的弧线。心道,无倾,你可别也是别人安排在凤仪楼的人才是。若不然,我定然不会怜香惜玉了。
这日,待无倾抚完三首曲子后,我讨好地奉上一杯茶,谄媚道,“公子歇息会儿罢。”无倾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似乎戒备于我的鬼主意。他不动声色道,“夫人客气了。”
我干笑一声,故作好奇道,“公子眼疾……恐怕日常生活有所不便罢。”
无倾不动声色道,“有铁甲在,何来不便?”
我嫣然一笑,“这男人的心思哪有女人心灵手巧?”
无倾垂下眼睑,仿佛偷看了我一眼似的,淡淡道,“夫人这是何意?”
我小心道,“我看公子也太劳累了,故想送一个丫头照料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无倾眼神一闪,唇角露出一抹嘲弄,淡淡道,“夫人怕是多虑了。在下承蒙夫人器重,只是一个人惯了,实在不必麻烦。”
我暗自懊恼,强颜道,“公子得为身子着想才是。”
无倾盯着我,一脸戏谑,已明白我想找眼线监视他。心念一转,突然不动声色道,“若真是夫人之意……在下也不便拒绝。”
我喜道,“真的?”
无倾突然靠近我,附到我耳边暧昧道,“若夫人愿亲自伺寝,在下倒万分满意。”我怔住,心中一怒,正想骂他不实抬举,怎知他突然一把捉住我的手,慵懒道,“怎么?夫人刚不是说要找人伺候在下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我哭笑不得,突然心生一歹念,干笑道,“公子乃仙子般的人物,而小女子只是一介粗人罢了,实在怕糟蹋了公子。”一脸歹毒。心道,这‘糟蹋’二字可用得妙极。
无倾歪着头,喃喃道,“糟蹋?”似在咀嚼其中之意。好半会儿,他突然笑了,摇了摇食指,狡黠道,“自古以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有幸能被夫人‘糟蹋’,倒也不枉此生。”一脸轻佻的戏谑,露出一副比我还恶毒的嘴脸。
我怔住,脸像抽筋似的,突然都变绿了。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面部肌肉僵硬,舌头打结,竟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难堪地甩袖而去。身后传来无倾清雅绝然的笑声,那笑声竟带着说不出的愉悦和放荡不羁。那一刻,他突然发现有趣,竟觉得非常有意思。
被无倾捉弄,我很是懊恼,不过他还是应承了下来。我暗自一喜,立马吩咐小如去伺候他,并要小如把他日常的动态汇报给我。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我突然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今天已是三月十五日,三月十七……小凝的忌日。我垂下眼睑,内心百感交集。小凝,我该来看你了,你……寂寞么?我的心中一片黯然,只觉得心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