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一代女枭Ⅳ》一,战场序幕

作者 : 十三儿

清晨,一道绚烂的光芒缓缓地冲破了迷雾,向世人展开它最美丽的笑靥。一个宁静而幽美的湖泊,湖泊旁边,两道鲜红的身影打破了这片幽美宁静。霎那间,一种说不出的悲愁充斥着天地,那朝阳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偷偷地偏过头,将自己隐藏在迷雾中,再也不愿出来了。

我默默地跪在地上,拼命地刨着泥土。鲜血,染红了我的手,可我却忘记了疼痛。无倾曾说过,要在湖边盖一座房子;无倾曾说过,要在院子里种满花草;无倾曾说过……哦不,我怎么就忘了,我答应过他的,要听他的话。可无倾,对不起,我不会盖房子,不知道怎样才能盖起来。我也不会种花草,不知道该如何打理它们,照顾它们。无倾,对不起,我很笨,真的很笨,我一无是处,可我愿意学,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泪,模糊了我的眼。我拼命地刨泥土,拼命地告诉自己,夏茉儿,不准哭,不准哭。可无论如何,无论我多么努力,那眼泪仍旧阻隔不了我的懦弱。可无倾,你这该死的笨蛋,如果我死了你还笑得出么,你这王八蛋,怎如此折磨我?我突然趴在地上,把脸埋入泥土中,狠狠地握紧了拳头,任凭我的坚强完全崩溃,碎裂。

直到许久之时,我突然抬起头,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条蚯蚓。他曾说过,要像蚯蚓那样能屈能伸;他曾说过,要坚强微笑,勇敢地活下去;他曾说过,茉儿,爱上你,不因你的容貌,只因你的体贴与绝不低头般的坚韧;他曾说过,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照顾自己,微笑着面对一切……

我垂下眼睑,突然慌乱地擦了擦脸。对,我要笑,我要笑着活下去,我要亲手灭了秦祭,要亲手灭了他。我突然痴痴地望着无倾冰冷的容颜,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疼痛。我伸手温柔地抚模他的容颜,笑了。我对他说,“无倾,我发誓,我会勇敢地活下去,绝不妥协。我发誓,我会微笑,只要有一线存活的机会,我就会抓住它,绝不松手。我发誓,我要坚强,哪怕下跪,也绝不低头,绝不。”我亲吻他冰冷的唇,告诉自己,夏茉儿,勇敢地站起来,失去一切又如何?只要你还活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也要挣扎,绝不放弃。我痴痴地望着他,没有眼泪,它们已被我擦干;没有伤痛,它们已被我掩埋,化作了重生的力量;没有离别,因为每当我微笑的时候,他已融入了我的骨血,我的坚韧。

泥土,冰凉。

我静静地跪在地上,捧起它们。我的手温暖,我的血液炙热,我把我内心的滚烫融入了泥土,默默地覆盖了他的身躯,覆盖了他那张绝美的容颜,覆盖了他曾经看我时的温柔疼痛,覆盖了他的绝代风华与我最后一眼的眷恋。他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可无倾,当我微笑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给我的鼓励;当我孤独哭泣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给我的安慰;当我坏脾气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给我的提醒;当我遭受到挫折的时候,我会记得你对我说,要像蚯蚓那样能屈能伸,我会勇敢地重新站起来,面对一切;可无倾,不要阻止我报复,我会听你的话,可这次,绝不。我默默地低下头,用我的血,在一根断木上写下:挚爱夫君,甯无倾。

良久,我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望着那土丘,任风吹乱了我的发,吹乱了我最后的伤痛眷恋。我突然伸手从衣衫中取出他的那缕青丝,痴痴地望着它,一丝泪,滴到发丝上。我赶紧擦了擦眼,喃喃道,“无倾,请不要阻止我为你落泪。”我吻了吻它,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入怀中,缓缓地起身,突然仰起头,望着天边那抹耀眼的阳光,笑了。微笑,是永不屈服的力量。我告诉自己,夏茉儿,这生离死别你已经历过,伤痛,苦楚,挣扎,站起来罢,勇敢地站起来,抬起你的头来,用你的坚韧与不屈服来告诉秦祭,你会用他的血,来祭奠你的勇敢与绝不妥协的强悍。

这时,天边突然飘来了一抹箫声。那箫声,仿若离别伤痛时的挣扎苦楚;那箫声,仿若凄凉哀婉的诀别诗在风中呜咽;那箫声,仿若滚滚红尘中洗不尽的悲欢离合与痴缠爱怨;那箫声,突然缓缓地平静下来,渐渐地消失了。

一个黑衣人缓缓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手持着长箫,那身漆黑与他的发丝在风中飘散,仿若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勾魂使者。他歪着头,静静地望着我,眼中隐藏着尖锐的悲愁与深沉的讥削嘲弄。他突然笑了,唇角荡开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那样深邃,冷酷,却又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默默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我的脸上有泥土,有泪水和悲伤流过的痕迹。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清澈透底,它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柔韧,一股莫名的坚强。那是一种令人震慑的强悍,它充斥着固执的反抗与不可击溃般的坚韧。

决尘子饶有趣味地盯着我,似想看穿我心底的脆弱。良久,他淡淡道,“你恨么?”我不语,就这样盯着他。他突然又笑了,缓缓地向我走来,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盯着我,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渲染着异样炙热的火焰。他慵懒道,“恨么?你不是要灭了秦祭么?”声音慵懒沉醉,竟带着说不出的妩媚般蛊惑人心。我瞪着他,不语,眼中突然飘过一丝恶毒。他不动声色道,“今日凌晨,宣寅已被秦祭封锁,出檄文抓你,你又如何逃得月兑他的掌控?”他的话令我浑身一颤,我暗自握紧了拳头,努力平静下来。我突然抬起头,那张素颜上隐匿着睿智,我淡淡道,“你又当如何?”

决尘子双手抱胸,狡诈道,“只要你跟我走,我不但能保你不落入秦祭之手,也还能让你有机会完成你的誓言。”

我垂下眼睑,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无倾的墓……直到许久之时,我淡淡道,“你且说说如何灭他?”一脸冷酷。

决尘子笑了笑,淡淡道,“接近他杀了他?似乎还不能洗去你心中的怨恨。你现在需要的除了仇恨外,还有就是势力,能助你夺取秦祭性命的势力。但现在秦祭的实力又岂是你夏茉儿能搬得动的?所以你需要借助一个人。”

我盯着他,追问道,“谁?”决尘子平静道,“玄机老人。”我微微蹙眉,沉默了。决尘子又道,“他能让你融入北渭,一旦你打入北渭军队,你就可以利用北渭势力攻灭宣寅,完全铲除秦祭,取他的人头。”眼底隐藏着高深莫测之意。

我低下头,他的话确实有诱惑力。我要灭秦祭,不是单纯地杀了他,而是要将他骨子里的不可一世狠狠地踩在脚下,揉碎。只有把他连根拔起,他才能完全溃灭,才能消我的心头之恨。灭宣寅,破秦祭?疯了,疯狂了。可我不管,我要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可我,我不能活得如此窝囊。秦祭,是他,是他再次将我推入了深渊,是他的纠缠令我充满了仇恨,令我失去理智。是他逼迫我不得不向他宣战。是的,我夏茉儿要重新站起来,不再躲避他,不再逃离他,我要向他宣战,用它的血来祭奠我所承受的折磨,来祭奠我所流下的血泪。我仰起头,握紧了拳头,平静道,“我跟你走。”眼中布满着可怕的决裂。

决尘子静静地望着我,淡淡道,“你可知,这复仇的背后所承受的代价么?”

我望着他,突然笑了,冷酷道,“你又可知我所流下的血泪,所承受的痛苦么。”我冷冷地盯着他,那张异常平静的脸孔竟带着莫名的狰狞可怕。

决尘子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镯子,叹道,“师傅果然没有看错你。”一脸怪异的不解之意。

我低下头,冷笑,玄机老人?我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冷静,这恐怕又是一个阴谋罢。但我不管,阴谋又如何?往日我厌倦它,逃避它,只想平静地活下去。可现在,秦祭,是他夺走了无倾。我的眼中突然充斥着狠辣,权术?名利争斗?腥风血雨?来罢,都来罢,秦祭,不把他踩在脚下,我誓不罢休。

良久,我最后一眼望着这里,突然伸手模了模怀中的那缕青丝。无倾,我走了,但我会回来的,会回来的。我缓缓地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道,“往事如烟云,秋风祭。”宣寅,卿州,我会回来的,带着我的仇恨来踏平你,来洗尽我曾经的创伤。

秦府。

秦祭默默地站在八角亭下,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良久,他捏了捏鼻梁,一脸衰相。这时,一个侍卫来报,那人恭敬道,“启禀二公子,属下在小漏湖发现了茉夫人的踪迹。”秦祭浑身一颤,故作平静道,“快带我去。”

小漏湖,一片静谧。秦祭静静地站在无倾的墓前,深深地凝视着那断木上的血字。良久,他叹了口气,淡淡道,“按王侯祭祀重新修建一座墓冢。”他垂下眼睑,转身默默地离去了,显得异常寂寥落寞。

贝清园。

一片隆冬的萧瑟之意,寂静。良久,一个人缓缓地抬起头来,默默地望着眼前的人影。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秦祭,唇角颤抖。秦祭垂下眼睑,平静道,“甯无倾已死。”一脸冷酷淡然。甯王爷浑身一震,默默地低下头,颤巍巍地往屋内走去。秦祭望着他孱弱的背影,细声道,“他希望你活下去。”

甯王爷一怔,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我知道他关心我,我知道他的孝心,我懂,我明白……”他突然扭过头,恨声道,“是你逼死了他。”

秦祭垂下眼睑,淡淡道,“是他自己的抉择。”

甯王爷低下头,落泪了,他缓缓地走进屋,喃喃道,“倾儿,倾儿,傻孩子,傻孩子……你好傻,我的傻孩儿……”他闭上眼,已是泪流满面。

秦祭抬起头,静静地望着被甯王爷关起的那道门,轻叹道,“甯无倾,莫要怪我,是他自己不愿活下去。”他转身,冷酷地离去了。

屋内,甯王爷怔怔地跪在地上,痴痴地望着房梁。直到许久之时,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走了,都走了,都走了……”他缓缓地爬起来,突然从床下取出一根绳子来……

宣元七十二年,甯王爷自缢而亡。后皇帝追封为靖南王,昭告天下,以示仁德。这一代枭雄就这样匆匆离去,用一条绳子结束了他的一生。后人对于甯王爷的评价颇高。只是,每当提到此人,都不禁唏嘘感叹万千,这当世枭雄的暮年无不令人潸然泪下。叹惜呵,暮年悲哀。

秦府。

秦祭半躺在太师椅上,默默地望着天空,仿佛陷入了久远的思绪中。直到许久之时,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走来,她恭敬道,“主子。”正是四儿。秦祭回过神儿,盯着她,淡淡道,“你还记得秋儿么?”

四儿浑身一颤,惊慌道,“他怎么了?”

秦祭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指,狡诈道,“我把这孩子交给你照顾。”他突然抬了抬手。这时,花满楼突然牵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也不知怎回事,这秋儿似乎非常喜欢花满楼,天天就死赖着他。

花满楼?当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时确实大吃一惊。不过,他不是死板之人,做人也没什么原则。待他与秦祭多日相处后竟意外地发现他们的臭脾气居然有得一拼。而秦祭的心思何其狡黠?他以心换心成功地说服花满楼追随他,成为他的心月复。至于秋儿?他不是死了么?这是秦祭的谋略。这孩子可死不得,若真把他杀了,日后就算有幸重得佳人,恐怕都活得狼狈。秋儿,杨秋,他的一颗棋子,王牌。这就是秦祭,除了懂得谋略外,还懂得如何放长线钓大鱼。

四儿怔怔地望着秋儿,欣喜道,“秋儿……”秋儿一见到她,便向她扑去,四儿激动得落泪。秦祭淡淡道,“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他。”顿了顿又道,“从现在开始,他不叫杨秋,叫秦昕。”四儿一怔,也不傻,顿时便明白了秦祭的意思,点头道,“主子放心便是,四儿往后绝不透露秋儿的身份。”秦祭点了点头,突然又道,“往后你莫要称我为主子,你是秦殃的人,他才是你的主子。”

四儿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睑,不说话了。只是,她又怎知,她与秦殃之间竟闹了不少的笑话。秦殃呵秦殃,这光头和尚还能当多久?

宣元七十二年,景嵩帝宣寅痕册封范政为丞相,秦祭为祭亲王,也称秦王祭,并大肆整顿朝纲,撤换官员,培养新秀。从这一刻开始,宣寅王朝的动荡岁月由此展开。从这一刻开始,腥风血雨的兄弟残杀即将拉开帷幕。亦从这一刻开始,宣寅祭,祭亲王,将真正地展开他的权势之路,权倾天下的冷酷王爷。

宣元七十二年末,以往的大南街,凤仪楼的废墟中将屹立出一座新的王府,秦王府。这里,将成为祭亲王的豪宅。它是权势的象征,象征着宣寅血脉的权威,也象征着它在纪念着某一个人,某一个爱不到,又放不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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