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什么都能忍
康熙真的驾崩了。
其实当十三阿哥被急召入宫,兰静就已经明白时候应该是到了,可是当消息确确实实的传来时,她还是不免怔忡了一下,结束了,康熙朝真的结束了,雍正也真的如历史一般的登基了,那么再接下来呢,十三阿哥早逝的命运也还会如历史一般吗?
吩咐下去将府中的一切按国丧的标准布置起来,兰静在换上孝服的时候,也下定了决心,自己是坚决不会允许十三阿哥再沿续历史上的命运的,如果他哪怕是显出一丝病体难支的样子,那自已就是绑也要将他绑在家里,就算是四阿哥对他兄弟情厚,自己也绝不许他鞠躬尽瘁以报。
但接下来的事儿,却依旧是和历史上的一样,德妃娘娘那句“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梦想所期”的话,已经传到宫外来了,兰静皱紧了眉,这德妃娘娘只怕失望之下以致于神经不正常了,她以为自己这样做,只是在给四阿哥没脸吗?不,其实这也是在害她心心念念、疼入心坎里的十四阿哥呢,你就是再不愿意、再不甘心,四阿哥也已经是皇帝了,你给他没脸,他碍于孝道,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却可以把十四阿哥怎么样的。
不过,由德妃娘娘这儿,兰静又想到了另一个娘娘,那就是宜妃娘娘,历史上她可是因为跪到了德妃娘娘的前面,而引得雍正反感的。而自穿到这个时代来之后,兰静一直对此就觉得很是疑惑,在她看来,宜妃娘娘可不是一个没脑子的,能得康熙几十年的宠爱不倒,在康熙病重之时,却还要去探望同样也生病的她,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极聪明的,可为什么却会在新旧朝交替这种敏感的时候犯下这种错误呢?
别说什么悲伤过度头脑发昏,习惯成自然之类的,要知道,在平时的典礼中,宜妃娘娘也不是跪在第一位的,她上面还有个贵妃娘娘呢。如果照这么看,那宜妃娘娘做出这种行为,难不成是有意的?是为了要刺激德妃娘娘,好引得她和自己儿子对着干?可是也不对啊,她老早就在为九阿哥准备后路了,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己去触怒新皇呢?德妃娘娘好歹还有个皇帝生母的身份,十四阿哥也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可宜妃娘娘有什么,惹火了新皇,与她、与九阿哥又有什么好处了?
不是兰静要为这些有的没的操心,而是这些事也是关乎到历史发展、关乎到十三阿哥命运的,德妃娘娘如果能安分下来,十四阿哥或者也能少闹腾些,宜妃娘娘如果能劝着九阿哥不与新皇顶牛,那只剩一个八阿哥,孤掌难鸣的,想做什么事情只怕也不会那么顺遂,雍正那边的阻碍和麻烦少了,政务相对来说也能轻省些,从而十三阿哥也跟着不用那么累了。
朝政上的事儿,兰静做不了什么,可是女人们的事儿,她却是可以想想办法的,于是在进宫致哀的路上,兰静去找了暂时还没搬进宫中的四福晋一处说话。
“主子娘娘,”虽然四福晋皇后的册封还没下,但兰静对她的称呼却已经是改过来了。
“你还是照原来的称呼吧,”四福晋却摇了摇头,“册封还没下呢,我还是听你叫四嫂比较舒服。”
“主子娘娘,”兰静依旧这么称呼着,并放低了些声音说道,“规矩是如此,不管册封下没下,您都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奴才们也都是要称您主子娘娘的,就好象一会儿奴才们也要改称皇太后一样。”
四福晋身子稍微一僵,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兰静,然后缓缓的点着头,“你说的对,一会儿我也是改称皇额娘的。”
“是了,主子娘娘进宫之后,是要先去皇太后那里请安的,”兰静又接着说道,“奴才也要去额娘那看看,还有宜母妃那儿,少不得也得去一趟。”
“宜母妃怎么了?”四福晋皱了皱眉问道。
“没事儿,”兰静摇摇头,“听说是稍微有些不适,却并不打紧,我也只是去略探望一番,劝劝她就算是为了五哥和九哥他们,也该保重自身的,哦,对了,宜母妃之前还曾托了我们爷在皇上面前为九哥多说些好话呢。”
“哦?”四福晋疑惑的看着兰静,“宜母妃是什么时候说这话的?”
“就是她前些时候生病那会儿,”兰静说明道,“可能那时候她怕自己挺不过去吧,就起这话了,当然,当时她是没直接提到皇上的,只让我们爷在新皇面前为九阿哥多说些好话而已。可是除了当今皇上之外,又有谁能容我们爷说这些个呢?可见得宜妃娘娘当时就已经从皇阿玛那里觉出些什么了,本来也是,皇阿玛这些年来,对皇上越来越看重,各种要紧的差事,别人办一概不放心,都交给皇上,之前的代为祭天,更是说明了一切,现今一切落定,宜妃娘娘所预料的已经成了事实,只是她也是多虑了,皇上历来重情重才,只要九哥能忠心拥护,尽心为皇上分忧,皇上自会厚待于他,又何须我们爷说好话呢?我一会儿过去,也不过只是宽宽她的心罢了,想想咱们这些当额娘的,为儿女真是操不完的心,为了心爱儿女的安好康泰,那可真是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忍的。”
兰静在“心爱”两个字上,着意加重了些语调,四福晋再看了兰静一会儿,嘴角可疑的牵了牵,又随即恢复了端正的面色,然后伸出手来,在兰静的手上握了握,点头说道,“那等到了宫中,我们就分头去请安吧。”
兰静跟宜妃娘娘的谈话很平和很顺利,就目前来看,宜妃娘娘虽有小恙,脑子却很清楚,也没有要给新皇没脸的打算,对皇太后那句不着调的话,也是很有些理解不能,在兰静的暗示,也隐晦的表示,会找机会试着去点醒皇太后的。
但也不用宜妃娘娘点醒了,四福晋,也就是皇后与皇太后那边的谈话结果也出来了,虽然兰静没在现场,但从皇后疲惫的面色来看,想来肯定不象自己和宜妃娘娘那般平静和友好的,但不管怎么说,德妃娘娘终于恢复些神智,在人们称呼她为皇太后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么抗拒了,兰静暗自点头,就知道十四阿哥是她的软肋,当知道自己不管不顾的行为,结果却是要由小儿子来承受的时候,她就会老实的多了。
皇太后安静了,宜妃娘娘也没跪错位置,但十四阿哥却是依旧的闹腾不止,种种大不敬之语,以及在君前直面相抗,一出接一出的,听得兰静不由得直想抚额长叹,看来母子就是母子,有个那样昏聩以及偏执的娘,就有这样糊涂而入魔的儿子,昏聩的娘好劝,因为她有个心中很是在意的儿子,而糊涂的儿子则就未必了,他闹将起来,可是未见得会理那个娘的。
这些日子倒是累了皇后,一边要照顾守孝的皇上,一边还要随时注意皇太后那边的消息,好不容易连哄带压的让她受了封号,并移入了宁寿宫,别因为跟十四阿哥母子见面,说些个有的没的,又再度闹腾起来。
“主子娘娘也是不容易,”兰静摇着头对十三阿哥说道,“我眼见着她一天比一在瘦了,太医也劝着她要多休息些,可是现今这个时候,她又哪里能歇得下来呢?”
“皇上还不是一样,”十三阿哥叹了一口气,“皇阿玛驾崩,新朝伊始,多少事在等着,直是有多少人都不够用的,偏自家兄弟不帮忙反拆台,皇上气得不行,还好皇太后被主子娘娘劝住了,让他省了不少心,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知情的。”
“爷也累得不轻呢,”兰静用手抚了抚十三阿哥眼下的青色,“现在朝上正忙,我也不劝爷歇着,可是爷要答应我,若是身子真的撑不住了,绝不能逞强。”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十三阿哥点点头,又问兰静道,“对了,主子娘娘会那样去劝皇太后,是你的主意吧。”
“虽是我说的,但不能说是我的主意,”兰静摇了摇头,“其实我能想到的事儿,比我更了解皇太后的皇上和主子娘娘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我不过只是代着把这个主意说出来而已。”
历史上的皇后为什么没这么去劝皇太后,是她不了解皇太后的心思吗?不可能,身为皇子福晋,虽不用成天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但每月朔望都要进宫请安,这么多年下来,对自己婆婆的性子和心思又怎么可能不了解。那是她没想到这个劝法吗?更不可能,这种直击软肋的举动直白得已经都不能算是什么技巧或是谋略了。
在兰静看来,历史上的那个皇后并没有如此出言相劝皇太后的原因无非有几个,一是怕四阿哥会迁怒,毕竟他不能做出这样的授意,而在没得他同意之前,自己去贸然做什么事儿,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边都不讨好,二是四阿哥又对她恩爱不再,只宠着年氏,三是弘晖已经不在了,她也没有其他的孩子,没人需要她去打点,而现如今则不同了,弘晖活得好好的,被封了世子,又很得他阿玛的看重,而他阿玛,对自己这个嫡福晋虽不能说有多么恩爱,但该有的体面与关心,却都是不少的,于是既为了替自己男人分忧,也为了让自己这个宝贝妹妹能少一事操心就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