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你就安心养病,军里的事情有我和老陈在,别的不敢保证,但四十军的主力位置是永远也不会动摇的。”曾一阳对脸色蜡黄的黄苏安慰道,很多人都想不到,在四十军全面整训,恢复常规训练后,政委黄苏病倒了。
多年的战争生涯,和两年多的焦虑经历,让铁汉黄苏的身体也开始罢工了。
黄苏的病倒来的并不突然,一直以来他只是拖着,不告诉战友而已。已经有过几次晕厥,但都是在背地里被黄苏隐瞒了下来。
这次是突然在军部开会的时候,晕倒在会场上,才让大家意识到,黄苏的身体已经垮了。
并不是绝症,但就是找不出病因,医生也只能用长期操劳过度,身体虚弱为由,建议修养一段时间。找一个修养的地方并不困难,华山山高峰奇,已经成了红军中高级将领修养的胜地。
病房里,就留下了黄苏和曾一阳两人,说起来,他们搭档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一起工作也就一两年时间,但彼此的战友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尤其是,黄苏顾全大局,更多的是像一个老大哥一样呵护着四十军的将领。
黄苏挪动着身体,这几天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但所有人担心他,即便躺在床上也是百无聊赖,为了安人心,虽然难受,也坚持着。
“一阳,作为一个政委,其实我很不合格。四十军的基础太好了,当初在项副主席去中央工作后,你提议让我担任政委就很让我意外。”黄苏想了想,接着说道:“当时我深怕做不好,匆忙之中唯有努力。可四十军的战士、干部成份很复杂,不同于其他部队,现在想来,我还是没有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黄苏的担忧就是四十军的有些干部,有很强的个性,但是被曾一阳压着,所以并没有太凸显。
而在曾一阳离开的几年时间中,四十军的干部中,尤其是团级干部和其他方面军的团级干部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你是觉得,跟孙铭九的话,是我突然间的奇思妙想,有些不负责任,让干部以为,只要他们有我这样的运气,就能够取代我吧”曾一阳顺手给黄苏削了个苹果,递到了黄苏的手中。
黄苏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这个时间并不是吃苹果的时节,但是还是有那种很酸的青苹果。黄苏才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吃不下了。
“我在说正事,你不要打岔。”黄苏有些不悦道,他的担心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他曾经在曾一阳的父亲,曾让的手下工作过。
当年广州起义,曾让也和曾一阳意气风发,但是英年早逝,成了当时轰动国共两党的大事,中共第一位政治局常委牺牲的悲剧。
曾一阳和其父在性格上很相像,都对很多事情不争,但又是异常的固执。这也造就了性格中,很多时候,会冒险。站在高位上,一旦曾一阳冒险失败,那么对党的损失不是仅仅失去一位将军那么简单。
黄苏想起曾一阳的很多战列,都是将自己指挥部暴露出来,yin*敌人重兵集团,因为一支部队的指挥部被打掉之后,这支部队就会从一流的作战部队,渐渐沦落为流寇。
就像33年阎锡山一样,即便知道在韩城的伤亡已经到了让他痛哭的地步,也不会放松对韩城的攻击。
因为当时曾一阳正在韩城。
而曾一阳对孙铭九的话中,很自然的流露出,他的这种作战习惯的陋习。因为冒险的成分很大,黄苏也承认,曾一阳在指挥上的成功是无法抹去的,但冒险的做法让他很担忧。
“好运气不会永远眷顾同一个人,我是担心……”看到曾一阳左突右绕的,又要把他带到沟里,黄苏直接切入主题。
“兵法上说,以正和,以奇胜。这是不无道理的,但在具体实战中,我军面临的是以少对多,和就是败。这你不能否认吧”曾一阳明白了黄苏的担心。
“说这些我说不过你……”黄苏有些头痛的看了看手中的苹果,放到了一边的茶几上,斟酌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其他方面军都没有缩编,独独只有三方面军缩编了呢?”
空气有些沉闷,曾一阳看了黄苏一眼,点头默认。
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剑走偏锋,这样的将领或许能够在战场上获得不世军功。但这些都不是中央所希望看到的,好不容易红军有了战略布置的能力,当然不希望任何一支部队有所损失。
而曾一阳表面上看,喜欢冒险的作战思路,在中央来看来,一次损失就有可能承受不住。
从现在的局势来说,曾一阳的所作所为不见得一定会这样。因为曾一阳对历史有着他人无法企及的把握能力,但不见得其他人也这么看。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是他说出来,别人就信的。
不久之前,曾一阳就递送了一份关于河套和黄河沿岸的布防计划,其中很关键的一点是,用一支有着机动能力的部队,送到华北,最好是河北境内,防御日军可能的突然袭击。
这在历史角度上来说,根本就没错。七七事变,不过是一个引子,日军侵华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很少有人会去评判,这其中有关于自身的考虑,也有过度暴露实力的担忧。
曾一阳的这份计划,就被看成了是一种激进的做法,此时他才明白,在政治上,他根本无法和那些在残酷斗争中的老**取得一致的想法。
不是他缺乏对**的忠诚,而是缺乏对敌我态势的深思熟虑。
曾一阳能看到的,其他人也能看到,曾一阳看不到的,恰恰是其他人关心的。
“我会把握好尺度的。”曾一阳话一说出口,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出了体外一样,有种虚月兑的感觉。
这是无奈,也是一种妥协。
黄苏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曾一阳此时很难受,因为不被理解而受伤:“你也不用担忧,从我的观察来看,中央是很看好你的,从各个方面都是如此。你的优点是不会被忽略的,但是缺点也从来没有隐藏过,这就是你和很多高级干部之间的区别。”
黄苏的离去对四十军来说,确实是一个打击,曾一阳,陈光等人直到将黄苏送到了黄河边的渡口才回去。
站在滔滔黄河边上,回想了以往的经历,曾一阳才猛然惊醒,看似他成功的背后,隐藏了多大的危机。要不是支持他的人很多,不然很有可能将会被一个闲职禁锢一生。
如果此刻黄苏再一次看到曾一阳,就会发现,曾一阳身上没有以往的犀利,而多了一丝稳重。
红军需要休养生息,希望通过实力的提升来改组政府,组建一个开明,透明的政府。这显然不容易,尤其是在全国,同情和愿意帮助红军的当权者几乎都没有。
发展实力,才是最关键。
不过,曾一阳没有点破黄苏认识中的错误,就是,如果红军只能在西北盘踞,那么实力发展简直就是空话。
“看来,抗日第一仗,四十军是赶不上咯”曾一阳自嘲的摇着头叹了口气。
四十军的干部,以为军长是为政委的病而担心,所以有些反常。他们除了感慨政委和军长的深厚感情之外,只能期盼一个好政委的出现。
项英一直在担任中央的工作,尤其是政府工作上,是很有一套的,至少相对于他的军事才能来说,政府工作尤其适合他。
几天后,新的任命就下来了,黄苏调去中央,而四十军政治部主任担任四十军副政委,党委副书记。
曾一阳看着这张任命书,在军部里,顿时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感叹,他的运气好的出奇。走了一个老大哥黄苏,来了一个好脾气,能力出众的罗荣桓,前几天黄苏还说,曾一阳的好运气会用完的一天,可是才没有几天,曾一阳的运气又见长了。
罗荣桓的军事政治能力都很出众,这对曾一阳为今后四十军的发展更是信心百倍。
陈光诧异的看了一眼曾一阳,有些不满的说:“罗政委是好脾气,这是都知道的,但军长,你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这有点像要欺负人的意思。”
陈光真的挺担心,曾一阳会不会捡软柿子捏,在他心目中,罗荣桓是很不错的一个对象。
再说了,罗荣桓是陈光在井冈山的老领导,当年他那个火爆脾气,也没有在罗面前红过脸,这些年,修身养性的效果如此明显,早就对当年的所作所为有些愧颜。
“我就这么让你担心?”曾一阳笑的有些得意。
一般这种情况下,就要有人倒霉,陈光是副军长,可曾一阳是军政主官,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陈光顿时有些不好的感觉,还没等他解释呢?曾一阳就下达了一个人陈光苦恼不已的命令。
“老陈,西北军政大学,是我党的第一所综合性大学。学校领导一直希望我们军派人员去他们那里讲课,我个人推荐由你去。”曾一阳面不改色的说道,根本就看不到一丝打击报复的样子。
“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太久,只争早夕。您是当场就报了。”陈光苦笑着说道。
因为陈光是红军中高级将领中,很少没有老婆的。在那些要求进步的女学生眼中,简直是唐僧肉一样的存在。当然,曾一阳也在这种范畴之内,所以,他只要有机会,就会推月兑这样的讲课机会。
陈光十几岁就加入农会,后来跟着上了井冈山,跟着部队,打了近十年的仗,根本就是见个女人就会心动的年纪。更何况那些燕语莺声的女学生,对陈光来说,每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都是一种煎熬。
“我是没有办法,家里老爷子给我说了一个老婆,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挺般配地。还没有过门,我总不能犯错误吧”曾一阳张口就说了一个所有人都听了会翻白眼的借口,因为这个借口太烂了。
“你说说,你老丈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你老婆多大了?”陈光不忿道,他知道,曾一阳也是道听途说,没有事实依据。而传递消息的叶总参,也不过是听曾让随口说起过而已,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问题很重要,我要仔细想想,哎呦……,这头就有些痛真是要命……”曾一阳拖着长音,消失在了陈光的眼中。
曾让自己提倡自由恋爱,但轮到他的儿子,根本就没给曾一阳自由恋爱的机会。反而是指月复为婚,这还是从叶总参哪里听说的。
**年代,又是军人,哪里会管得着这些。可当一个借口确实很不错。
再说,曾一阳其实对那些想通过婚姻来谋取政治地位的女人,有着很深的成见。
陈光前脚走,罗荣桓就到了永宁县的四十军军部。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就在罗刚来的时候,总司令,总政委,主席,一个个的找他谈话,让他压力很大。
曾一阳少年成名,如果说一军团的林总是红军中的奇迹的话,曾一阳就是红军中的神迹。从不被看好的留洋学生,到统帅十万雄兵的方面军总指挥,只用了短短的两年时间。
更难能可贵的是,三方面军是在曾一阳的带领下,一步一个脚印打出来的。
这样的年轻人,有些骄纵情绪也是必然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了四十军总部,从外面看来,根本就像没有准备的一样。毕竟他是第一副政委的身份进入四十军。连一个欢迎仪式都没有,让罗荣桓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他不是奢求,四十军上下能够对他一个新人,有着必要的尊重。就是担心,他的工作施展不开。
说白了,罗荣桓是老井冈出来的,而曾一阳代表的是留洋派系。虽然当事人不会承认,但四十军的装备不得不让很多人有想法,其炮兵实力,几乎和军委直属炮兵相当。在整编过程中,即便四十军在兵力上损失了很多。尤其是将一万多东北军战士划入一方面军后,这种外界的猜测也一点都没有消除的迹象。
虽然,主席一再强调,曾一阳是一个很豁达的人,很好相处。
在岗哨罗荣桓递上了他的证件,卫兵放行后,罗荣桓才由军部的人员带着去了内面的院子。
这套院子本是马家的私宅,出奇的大。罗荣桓根本无心欣赏雕梁画栋的廊柱,和精雕细琢的门窗。
不时的有军部直属人员在院子里穿梭,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新政委会来。
此时,罗荣桓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在任命四十军政治部主任的时候,就结束手中的工作,立刻就到四十军报道,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走到最里面的一层院子,卫兵突然站住了,对罗荣桓恭敬道:“首长,里面的院子没有军保卫部的允许,我是不能进的,请首长原谅。”
说着,就转身走了。
罗荣桓在院子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紧闭的远门打开了。
最前面的是曾一阳带头鼓掌,后面跟着的几乎都是四十军的高级干部。
孤身一人,仅仅带着几个警卫,根本没有想到,曾一阳会如此大张旗鼓的给他来一个欢迎仪式。
“幸苦了政委,我代表四十军欢迎你的到来,今后我们就是战友了。”曾一阳笑呵呵的握住了有些愣神的罗荣桓,拉着对方往院子里带。
“政委欢迎你,参谋长,苏长青。”
“政委欢迎你,副参谋长,谢维俊。”
“……115旅,吴高群……”
“……116旅,陈树湘……”
……
罗荣桓来的时候是做过功课的,从四十军营级以上的干部,他都弄了一个表,仔细的研究过他们的经历和性格。细细数下来,几乎是四十军团级干部都到齐了。
曾一阳虽然没有带卫队迎接他,但也给足了他这个新政委的面子,这让他今后在部队中的工作开展起来有着很大的帮助。
“晚上我们聚餐,他们听说来了新政委,都吵着要热闹热闹,我一想,如果让政委一个个团去跑,很不容易,就让他们都来了,正好商议一下我们军下个月的工作,一举多得。”曾一阳很热情地说道,这让罗荣桓顿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他感觉,在四十军正是他发挥才能的最好所在。
“军长,我们军就你最有钱,赶着吃大户,打土豪,最合适不过。”王立发确实有些想要吃穷曾一阳的想法,自从有了儿子之后,他连烟都戒了,其实也不是戒烟,就是他从来不掏钱去买了,光抽战友的,很多人都躲着他。
原来,曾一阳从德国回来的时候,获得了一万多美元的奖金。本来他是准备上缴的,但是军委和中央都不收,主席还专门找他谈话,让他把这个钱留着。
虽然买了不少东西送出去,但还留下了一大半。两万多大洋的私房钱,几乎是在红军中独一份。
这点钱,于是就很顺利的成了四十军军部不成名的招待费,当然都是由曾一阳掏腰包。可是虽然在西北站稳了脚跟,但干部的收入也有限,成家的干部更是没有余钱。所以在四十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吃大餐,找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