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何健一夜之间,萎顿了不少,他想起了两年前,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不但被红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而且连长沙城都丢失了两次,从此,灰溜溜的从省主席的宝座上下来。
直到一年前,在蒋介石的拉拢下,才东山再起,掌握了湖南一省的军政大权,重新当起了他的湖南王。
侍卫刚送过来的文件,还是静静的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蓝色的文件夹,更显得阴冷,他不禁紧了紧领口,手指哆嗦着想文件探去。
“呼——”看完后,何健总算是舒了口气,虽然曾一阳带着部队在攻入湖南,并打下湘东重镇湘潭。
红军却出人意料的向湘南进发,反而忘记了长沙这个省会城市似的。曾一阳想的是,他在没有后方增援的情况下,攻打城高墙厚的长沙,伤亡必然重大,这样的亏本买卖他是不会去做的。
相对于,何健把长沙当成宝,曾一阳可不认为打长沙能给部队带来什么好处。长沙一旦被攻破,何健必然出逃,即便他想湘人治湘,也不得不向他的后台老板蒋介石求救,中央军必然入湘。一旦中央军入湘后,那么湖南就没他何健什么事了。
或许,他还能当他的正牌军长当当,毕竟湘军从北伐军中月兑离出来后,不断壮大,在乡间编练新兵,部队已经快突破十个师,近十万大军。
退回去,就凭借他在军中的威望,当个军长还是绰绰有余的,想想贵州的王家烈,就一个二十四军,还只不过分了一半。
满脑子的东拼西凑,就是想不出一点有用的来,靠在舒软的沙发上,何健迷迷糊糊的差点睡过去,猛然惊醒后,发现后背全部湿透了。忙叫侍卫送来一套干净的衬衣,换上后,就吩咐侍卫将刘建绪请来,另外准备一桌酒席,眼看天色渐暗,正好边吃边聊。
刘建绪正在发愁,湖南的兵虽然比起其他省份来说,要多很多,加上在新编的新兵,凑成十个师都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又来了,湖南是红军的活跃地区,相比江西中央军的重兵困守,湖南人的事,必定要靠湖南人解决。这样一来,兵力上就捉襟见肘起来。
湘东南,紧靠罗霄山脉的南部,正是井冈山地区,附近的莲花、茶陵等地,都是红军的根据地。地形复杂,具体这一带有多少红军也不好说。
贸然撤掉衡阳、攸县、安仁等地的重兵,一旦红军在此地出兵,兵力匮乏的衡阳就会不保,危机南方的永州地区。广西的那几位,对何健可是恨之入骨,桂系的覆灭,何健可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没有他在湖南的断然反水,桂系部队也不会被拦腰截断,从而被失去后方支援的情况下,土崩瓦解。
是恩怨也好,是不解也好,总之,刘建绪很为难。自从当上这个四路军的副总指挥,何健几乎就不管湖南军队的事了,相反,对于政绩颇为关心,今天办个乡绅联谊会,明天就要赶着去给那个回湘办实业的大老板剪裁。
“钧座,何主席相邀,汽车已经在外头等着……”副官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深怕打断他的思路似的,话语轻柔,带着些许的暖意。
刘建绪抬头,再一次回到了地图上,湖南的地图其实已经对他来说是倒背如流。根本用不上动不动就翻地图。心里想着何健等着他,不好推辞,即便是临走时,他还是仍不住回头看了看地图。
从军二十载,他从来没有这样困惑过,红军突然出现在湘潭附近,已经证实了是从易家湾渡江。为什么在醴陵的陶光没有发现?等到发现红军,也不过是为了阻击他的小股红军部队。
茫然中,刘建绪下了车,一抬眼就见到公馆前的台阶上,何健正披着一件呢子大衣,站在寒风中等着他了。
连忙紧走几步,勉强挤出些笑容,对何健拱手道:“健公,折杀小弟了。”谦让着,让何健先行着步入了何公馆,而他在何健身后半个身体,也随着步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宴客厅。
主客落座后,何健选着几样刘建绪爱吃的菜,给夹送到刘建绪的菜碗里,招呼道:“恢先(刘建绪的字)贤弟,你我在湖南工事,为湖南一千二百万湘江子弟当着这个家,俗世繁忙,有散无聚,今日多喝几杯,不醉无归。”
“健公,小弟先敬您一杯。”刘建绪心情烦闷,想着就这何健的这顿酒,醉一次,也不见得是坏事,反正红军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天之内攻到长沙来。
“干了——”
“干——”
放下酒杯,何健叹气道:“说来奇怪,前几年赤匪动不动就是大反攻,想当年攻打长沙,更是主力全出。可这次,赤匪主力都在江西,怎么就有一股红军流落就进了湖南了……”说完间,不住的摇头。
说到怀恨处,更是凶相毕露,说起来**无疑是他最恨的人,后来彭总的平江起义,也是带走的他的湘军。说起来,红军的主力部队,都是以湘军为底子组建起来的,他就不想想,自己的部队为什么会掉准枪口,跟着红军走了。
一二号人物,都悲观颓废,这仗就没法打了。
刘建绪反而一改颓废,宽解道:“健公别太担心。具我估计,这股赤匪目的不是长沙,反而有南下的可能。”
“哦——”何健一下子来了精神,红军只要不打长沙,对他来说还有隐瞒和商量的余地。倾着身子,歪斜着正对刘建绪,等着下文。
刘建绪喝了两杯酒,就他以前的量,不过是垫底,而现在他的头脑有些晕沉。本就没有胃口,反而心中有了一些明悟,饭也不吃了,拉着何健来到书房,对着湖南地图侃侃而谈道:“具我方情报,这支流窜入湖南的红军为一个军,人数上万,装备精良。由埋伏在湘潭的我方情报人员观察,有一个骑兵团数量的马匹,或者是辎重部队。我估计后者可能性不大,赤匪再阔气,还能比得上中央军?在他们打下湘潭后,没有进一步的北进,反而将湘潭的囤粮开仓后,就离开了湘潭。”
“嗯,这个情报我也收到了。但这并不能说明,赤匪不会攻击长沙?”何健反问道。
刘建绪想到了陶光在晚些时候发给他的电报,才知道,陶光电报中,说到,受到小股红军的袭扰,但对方的战斗力奇强,陶光在损失了二个营的兵力,后反而做出守势。奇怪的是,红军也没有再一次袭扰醴陵的湘军。
刘建绪整理了一下这些情报,理清楚来龙去脉,自信的指着地图上的醴陵到湘潭一线说:“健公请看,赤匪从易家湾渡河,小部队渡河后,并构筑了阵地,让我们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但其中有趣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向兵力空虚的长沙进发。反而选择了重兵把守的湘潭。”
说完,小心的转身,看了一眼何健。后者的脸,被刘建绪的分析,弄得不自然起来,蜡黄色的脸也有些火烧的异样。何健立刻摆手说:“恢先不要顾虑,尽管说,错在我。”
多少年的搭档,何健在刘建绪面前也不忌讳自己的错。
刘建绪可不认为何健错了,何健是怕死,但将重兵收缩到长沙,死守长沙的想法并没有大错,反而在他看来是招好棋。
当即宽解道:“健公没错,您是不得不放弃湘潭而重兵守卫长沙。这也是这股赤匪的狡猾之处。选择我们必须要守的长沙,而轻松拿下兵力空虚的湘潭。但我们固守湘潭,那么长沙必然不保。占尽先手,加上他们兵力上并不弱,反而选择往南进军,这让我看到,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路过湖南,或者是经过湘西,入四川,或者是向两广进发。后者几乎不可能。入川是他们的必然之选。”
何健是很相信刘建绪的军事能力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心的将部队交给刘建绪指挥。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但总算是放下了心,通过湖南,这没事,让他们过去好了。于是他相到了一个毒计,一个祸害刘湘的好办法,直接放这股红军去四川。
何健奸笑着,阴霾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湘西和四川,咬着牙说道:“不如恢先劳累,带着三个师的重兵,在后面跟着这股赤匪,碾也要将他们碾到刘湘的地盘。”
刘建绪稍微想了想,才对何健说:“健公,这几日风平浪静,想必不久之后,必然会有他们动向的情报,不如等情报来了之后,我再领大军追上去?”
何健点头允诺道:“好,就照恢先说的办。另外,通报各地的部队,发现赤匪不要贸然出击,固守城池。”
“这样甚好。”随后,俩人抚掌大笑。
解了心事,何健才发现,这两天他都是彷徨中不得安宁,连吃饭都没胃口,此时正是饿的时候。拉着刘建绪,直到喝到半夜,连舌头都打转了,还嚷嚷着要划拳。
自以为,一切在胸的何健,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曾一阳和陈光早在两天前,拿下湘潭后,将粮食补充后,就兵分两路,一路向湘乡进发;一路往南,做出一举难下要攻取衡阳的态势,此刻,陈光正带着部队,已经离开衡山不远了。
叫来刘振亚,嘱咐道:“这次带领二团,攻击衡山,造成我军大举扑向衡阳的假象。攻击一定要猛,必要的时候,组织部队几次冲锋,但一定要注意部队的伤亡。下午攻击,现在日落早,等天黑后,立刻向大部队靠拢。军长还等着我们,将敌人的部队都从城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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