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中央驻地。
一排窑洞前,两株枣树已经发芽,碧绿的女敕芽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可人。这所院子常年都是院门大开,自从现在的主人入住后,从来没有一天关闭过,在门口执勤的战士正从一个中年生模样的人手中接过缰绳,将人让进了院子。
来人也是熟门熟路的走进院子,直奔中间那间窑洞。推门而进,来人微微皱眉了一下眉头,刺鼻的烟味,止住了他的步伐,就一愣神的功夫,他还是跨步走进了窑洞。
“主席。”
“哦,洛浦来了,快坐。”主席手中拿着毛笔,在砚台舌忝了舌忝笔,随手搁在笔架。
主席一如往常的乐观,最艰难的时期都走过来了,有什么时候,比长征的时候更艰苦的?在他眼中,抗战虽然进入最艰苦的相持阶段,但军心,民心都在增长。
洛浦扶了扶眼镜,他不是来说这些琐碎的,反而他觉得让刚刚在北满站稳脚跟的四野去碰关东军在北满的重镇——哈尔滨,有些不妥。
“老毛,我刚刚看到一份命令,是关于打哈尔滨的。”洛浦说话的时候,神色中充满了担心。
“哦,这个事情啊!”主席舒展了一下臂膀,一板一眼的说:“军事不允许打,但政治必须要这么做。”
“为什么?”洛浦不解。
“因为现在舆论开始偏向了重庆政府,蒋某人在昆仑关战役后,已经成为一个弱者,但在大义,他还是这个国家的元首,他要说我们不听指挥、消极抗战,总还是有些人会相信的。这个时候不做一件大事出来,会让人诟病的。”主席掩饰住心中的怒气,在他的心中,一直对苏联人对蒋介石和日本人的暧昧关系有些不满。
尤其是,从大局看,苏联人很可能会向日本人妥协。
从而关东军可以腾出手来,对四野放手进攻,这样一来,曾一阳在北满的处境将越来越艰难,很可能沦落为另一个抗联。
“可是?要打也不见得一定要四野去打。”
洛浦深知随着两党实力的进一步接近,矛盾将越来越尖锐。从去年年底开始,阎锡山在山西公然要将党领导的青年军两个纵队缴械,要不是129师打疼了阎锡山和中央军,说不会在山西的大好局势将会陡然扭转。
“苏联人想和日本人和解,这一点很容易看出来。但苏联人又很害怕关东军对远东苏军的威胁。四野要做的,就是让苏联人看到,日本人是只长得像老虎的花猫,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源源不断的获得苏联的援助。”主席豪迈道。
这种自信是天生的,洛浦自问,自己学不来。
这才是他让贤的最主要原因,从刚才的谈话中,他也明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至少四野不用冒着大危险,去进攻重兵驻守的哈尔滨,只要派部队在冰城周围游一圈,也算完成任务了。
不过,中央也没想到,关东军在两天之内,有增兵哈尔滨一个师团的兵力,在哈尔滨,关东军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大军。
中央不但要在作战中展示实力,而且还有扭转舆论不利的方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伪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随之出现的大量伪军都是以进攻中GNG的解放区,却对中央军秋毫不犯,这让主席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国民政府中,想要停战的不仅仅是汪精卫,还有蒋介石。不同的是,汪精卫走出了一步让人最不耻的行为——公然卖国。而蒋介石就比汪精卫聪明的多,他也派人和日本高层谈判,希望在既定情况下,有节制的双方停止大规模的作战,但日本方面要其承认日军占领事实,这是蒋介石不能接受的,双方也就在这一步卡主了。
其实,蒋介石想要停战,是想要积蓄力量,没办法,谁让他的家底越打越少?日本人不能由着蒋介石虚以为蛇,所以提出的条件也异常苛刻。
年初,对抗战绝望了三年的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满政府,开始了他公然卖国的行为,大大的打击了抗日军民的士气。这也不过仅限于国统区内,对于解放区,根据地,汪精卫的投敌叛变,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周副主席在重庆又发来电报,老蒋又催促我新四军撤离江南。但十万人的大军,说撤离就撤离,谈何容易?”洛浦忧心忡忡的说道,虽然穿着军装,但洛浦更像是一个学者,自从长征结束后,他三辞总记的职务,被传为佳话。进入西北后,军事的事也极少发表意见。
进入40年,国内国际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加南北局势也渐渐的紧张起来,让他不得不关心其局势的发展。
“一场昆仑关战役,让老蒋急了。”主席感慨的说了一句,昆仑关战役,国军名胜实败,日军第5师团用4000人的阵亡,打残了杜聿明指挥的第五军。这是老蒋给自己准备的看家部队,总编制4万人,包括200师这样的王牌机械师。
从39年12月战役爆发,到次年1月,国军在广西伤亡不下十万人。
国军唯一的亮点,就是击毙了一个日军少将,第5师团,21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
为了掩饰其作战不利,蒋介石无奈之下,只能签署了一份水分极大的战报,其中很多数字都瞒不了国共双方。只能让老百姓雀跃一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此役之后,指挥作战的白崇禧,陈诚两个一级将,都被降职,徐庭瑶、叶肇两个集团军司令被撤职查办,最后撤职的中将、少将以达十几人,堪称湘桂国军高级将领的一次大换血。
眼看北方战局,八路军,40军等作战部队越战越勇,控制的土地人口也越来越多。蒋介石非常清楚,在放任下去,等到日本人赶跑了,他的这个大总统也当到头了。
加法属印度支那铁路北端被日军彻底控制,国民政府最后的补给线只有云南抵达缅甸的滇缅公路。
此时的国军,在军事已经无力对日军进行大规模的反攻。
政治,重庆的国民政府,已经不允许再和日军正面对抗,渐渐的蒋介石也从抗战的正面战场,开始谋求和日军的不对话合作,军事重心也从对日作战,转移到了压制中GNG部队的发展。
在河南,历史的西北王,胡宗南协同汤恩伯部,在第二次豫东作战失利的阴影中,将枪口对准了豫皖苏边境蓬勃发展的40军吴高群主力。在河南发展了两年的吴高群已经开辟了十几个县的根据地,兵力对胡宗南的17军团有些吃亏,但在士气绝对要高数倍。
尤其,三省边界的土改运动,让老百姓和40军战士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亡则俱亡。
胡宗南吃了几次闷亏,不但没有将吴高群的根据地压缩、消灭,而且还压制住了胡宗南的军事挑衅,扩大了抗日根据地。
这其中,川军41军和47军的作用也是无法替代的。尤其是,在以往的作战中,中央军往往会将川军当成炮灰,最难打的攻城战让川军,打不过,撤退时川军又要阻击日军的追击,加又不给川军补给,让川军官兵心中多有怨气。
进入40年之后,国民政府借口以军事战区为由,命令新四军撤离江南,北撤自黄河北岸。
而在重庆的长江局,一直在和国民政府磋商。新四军短时间内,从江南撤到苏北也是不现实的,主席在研究之后,发现除了在北方组织一次大的战役,无法打破国民政府的强硬口气,既然商量已经说不成,那么就用实力说话。
至于,蒋介石会不会投降日军。
这一点,稍微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根据地让出之后,士兵的情绪问题,更是战略的大溃败。相比国军24集团军在该地区的控制力来说,新四军由于军纪严明,更获得人心。
四军也不愿意退出皖南,西北中央同样不愿意让出皖南。
矛盾越来越激化,于是双方开始僵持。
政治需要中GNG用一场大战来缓解矛盾,于是曾一阳被当成了最佳人选,推了出来。
此时的四野,兵力连八路军的一个大军区都比不,部队也不过五万出头。打破日军的封锁不难,但想要进攻日军的重镇,却是非常困难。远了不说,每年松花江解冻之后,日军作战兵力的调遣就会快很多。这还是在铁路被破坏的情况下。
一旦铁路通车,四野的作战更吃亏。
自从接到中央的电报,曾一阳静静的发了很长一段时间呆了,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凝重的表情,连谢维俊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他和曾一阳搭档之后,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曾一阳静静的在指挥部内,身体垮垮的半躺在藤椅,目光呆滞的看着沙盘。中央的来电虽然不要求打下哈尔滨,但围城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请报已经证实了,哈尔滨拥有十万日伪军部队,这些部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用来进攻三江解放区的。
鬼子不进攻,总不能自投罗网,这不是顺鬼子的意吗?
参谋们都离开了作战室,只留下曾一阳一个人,在静静的思考。刚接到电报的时候,曾一阳还觉得这是一个死局,无法解开的死局。
但随着不断的深入剖析,他好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线,有种光明就在眼前的欣喜,但看看不透其中的关键。这让曾一阳非常懊恼。将近傍晚的时候,昏暗的指挥室内,‘咕噜’,曾一阳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看到沙盘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晚面条,他也不管是否凉了,拿起就往嘴中扒拉。
突然,他停下了筷子,眼神怔怔的看着一个熟悉的城市——齐齐哈尔。
这个城市是中东路铁路的中间最大的站点,是沟通整个东北的南北和东西的交叉点。
已经被攻破过一次的齐齐哈尔,必然是日军防御的重点,想要偷袭,自然不容易。但从日军给地抽调兵力的部署来看,齐齐哈尔是关东军月复地,防备必然不会高。
像绥化这样的城市内,日军的部队都抽调一空,只留下了伪军看守,就可见一斑。
“小李,去叫参谋长过来。”
谢维俊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曾一阳的警卫员小李摆摆手道:“不用叫了,我就在门外。”说话间,就走到了曾一阳边,警卫员们也自觉将屋内的油灯点。
曾一阳一手捧着晚,右手拿着筷子站在地图前,指着长春这座关东军司令部所在地问道:“老谢,你说,往让1纵东出老爷岭,不对1纵补给不好送,还是周保中的独立旅比较合适,让1纵接替松花江军区的防区。独立旅绕道吉林背后,你觉得梅津美治郎会怎么想。”
“他遇到了一个疯子。”谢维俊瞪眼道。
“没错,一个想要一战定乾坤的疯子。造成关东军司令部不得不认为,我们是想要进攻其司令部所在地,再说了,吉林,辽宁是伪满重工业的集中地区,不用打长春,关东军也受不了。”曾一阳大胆的预测。
谢维俊听完,也举得非常可行。一旦摆出拼命的架势,关东军自然受不了。最后比的不是谁比谁实力强,而是谁比谁狠。
让曾一阳更加坚定其信心的是,在吉林边,就是老爷岭,只要进山,关东军想要围剿都困难。
着曾一阳自信满满的样子,谢维俊产生了一丝错觉,难道曾一阳真的决心要打长春?
“你不会真的要打长春?”
“这到不至于,派一门迫击炮,对这长春城头轰一炮,倒是痛快。”曾一阳咧着嘴,口齿有些不清的说,嘴里都是白花花的面条:“我的意图是这里。”
“齐齐哈尔,能打下来吗???”
谢维俊脑中满是疑惑,这可不比打长春简单多少。尤其是,1纵队对齐齐哈尔的破坏是非常彻底的,连火车站的大钟都炸掉了,但齐齐哈尔的重要性,让关东军又无法放弃这座城市,不得不怨气重重的重建齐齐哈尔。
“打不下来,也要打。”曾一阳坚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