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记 正文 3、防人之心不可无

作者 : 银灯照锦衣

眉妩心想:问问也好,自己找,实在是麻烦大;再说,人家的态度还是斯文有礼的,既然人家主动提供帮助,不管接受不接受,也不应该态度生硬的拒人千里之外啊,就说:“阁下言重了。小女子不是防备阁下,只是素不相识,实在不好麻烦阁下。”

“姑娘才言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另一个穿绯红锦袍,面相略带着轻佻之色的公子哥说。

他兄弟或者朋友打断了他后头可能不太稳重的话:“再说只是举手之劳,一句话的功夫,有什么麻烦的。”

眉妩就说:“那么就劳烦两位了。请问温螭住哪里?”

“温螭?你是他家什么人?你和他家很熟么?”那个穿绯红锦衣的面带轻佻少年一连串反问。

“……”眉妩没回答——素不相识的为什么要告诉你。

还是之前那个温和的少年说:“他就是这么顺便惯了,姑娘别见怪。姑娘哪里人?”

眉妩暗想:他倒是换了一种问法,这个问法看似随意又常见的客套,但是如果真的对温螭熟悉的人,是能从来人的来地,推测出和温螭的大概关系的。既然这么问,这个人应该认识师兄的,要不然,这么问没有意义的。所以眉妩如实回答:“我从四川来,家在成都。”

“四川成都?姑娘是小温师门的人吧?”果然推测的到,看来这人是真的认识师兄了。眉妩就点头:“是。”

那穿绯红锦衣的面带轻佻少年却恍然大悟状说:“师门?姑娘是小温的师妹吧?”

“是。”这个人也认识师兄了,不过也是,都是邻居的话,年纪又相差不多,一般都会相识的。

那穿绯红锦衣的面带轻佻少年就热络起来:“小温的师妹啊?我们都是小温的朋友。他叫晏容,我叫崔寻南。我们也不算生人了……”

“那麻烦两位告诉我去温府怎么走吧。”眉妩不想听他套近乎。

被这么坚定的打断了,那穿绯红锦衣的面带轻佻少年顿了一下,还是说:“恩,要找小温啊,我们带姑娘过去吧。”

眉妩谢绝:“多谢阁下好意了,但是真的不必麻烦两位了。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好。”

“我们是你师兄的朋友了,不用这么……”

眉妩不让步:“是这样的,我习惯一个人了,不习惯被别人引路的。所以还是多谢阁下的好意,我心领就好。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包涵。”眉妩决定,就是不问他们路,也不能这么跟着陌生人走,就是他们认识师兄,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见眉妩说的客气,但是语气坚定,估计是人家江湖女子的规矩,所以这两人也不坚持了就指了路,怎么走近,门匾什么的,都说的很清楚。

眉妩一抱拳:“多谢二位公子了。”

这两人对眉妩的江湖礼节,一时没适应,再看眉妩已经纵马远去了。

眉妩生平第一次独身出远门,所以十分小心,虽然并非不信刚才那两人,但是却不完全按照他们指的路走,反而绕了个圈子。她刚才在这里乱走,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她发现这里很少有死路,各府宅之间多有小巷可以穿行,所以完全可以绕圈走其他路到同一目的地,就是远了些。不过谨慎为上。

虽然现在踏青的最好的阳春时节已过,但是太平盛世,贵人们在暮春之时也不少出去踏青游玩的。现在将近黄昏,这些贵人们正在陆续归来,对眉妩这个单身的骑马女子还是有些好奇的。

刚才在那户人家门口冲突的时候,之所以有那么多队人马观望,就是因为正好是归来时分,听到喧哗声,就顺便看看。这里豪门云集的地方,当然不像村落市井一样,邻居家有动静,就从家里跑出去围观的。

不过因为眉妩身穿重孝,所以人们都只是观望一下。这个时代,对戴重孝之人,除了特别轻薄过分的,绝大部分人起码表面都是报同情和尊敬的,以示对孝道的尊崇。

所以眉妩对刚才那家才那么恶心,居然辱及人家孝家的先人,一定要加以惩治。那家的恶劣态度,都以至于她当时产生怀疑,是不是这京城大户忌讳穿孝之人啊?不过看刚才那两个公子和他们随从的态度,和这些路人的眼神,并不是什么避讳,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顶多就是好奇罢了。可见这里的民风一样还是好的,不过是哪里都有那恶劣的人家罢了。眉妩更鄙视那家了。

眉妩这么想着,终于绕到了刚才说的师兄家住的那条街道,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些人。眉妩眼力好,一眼看见其中那个温润如玉,平和若水的人,正是她师兄温螭。有师兄在,其他人就不在乎了,眉妩也懒得看,就直奔师兄过来“师兄!”

温螭为什么会在门口呢,这个要从刚才说起了。却说温螭刚才在家,听禀报说晏容和崔寻南两个来找他,还想,怎么这会子突然来了。结果这两个损友,见了面直接就说,他师妹来了。还说他们想领人家来,结果小姑娘不相信他们,不但不用他们引路,好像也没按他们说的路走。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呢?让温螭自己去找找吧。

温螭听了,不由笑,果然是师妹的做法,对陌生人总是半信半疑的,就说:“这么一说,就真的是我师妹了。她不是不信你们,只不过出门在外,小心习惯了。要不这么千里之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顺利走来啊。在陌生环境,她一定不会直接按陌生人说的路走,但是也不是不信对方的话,所以她会自己绕路,但是目的地,还是按照问路的结果找的。所以她现在一定是绕路过来的,但是还是会到这里来的。我去门口接她去。”

崔寻南听后感慨:“我看你那师妹挺厉害的,居然还这么小心啊?!”

温螭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么。”

因为温螭的急迫去等侯师妹,所以没功夫和晏容和崔寻南闲聊,所以不知道眉妩刚才的所为,当然也不知道眉妩戴着重孝。现在猛一看,不由大惊:“眉妩,师父他老人家……”

眉妩见了师兄就从马上下来,顺手把遮面的垂帷撂到后面,露出了绝美的容颜。让门外的人都一时惊呆了。晏容和崔寻南虽然刚才听她声音娇美清脆,推测应该是个美丽少女,但是没想到有如此的天人之姿。

按规矩,眉妩不能在这里就掀开垂帷,不过眉妩是江湖女子的做派,戴帷帽不过路上方便,见了师兄自然就不用避讳了。而温螭是听说师妹来京城,就有不祥的预感,果然看见师妹一身重孝,师娘已经去世年余了,所以只能是,温螭的心已经乱了,这些小事哪里会顾得上考虑。所以现在温螭和眉妩师兄妹,哪里顾得注意这些小事。

眉妩听了师兄的话,眼泪不由又下来了,她从小被师父师母收养,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现在不过一年,师父师母双双过世,眉妩一个小姑娘当然伤心不已。现在见到了亲人般师兄,悲伤委屈之情,再难压抑,“师父,师父年前就去世了。”

温螭闻言,不由一震,心中大恸;一贯沉稳,思虑周全的温螭居然愣在门外,和师妹泪眼相望。还是晏容看出他失神,上前说:“你师妹大老远来了,还是到里面再叙吧。”

这么一说,温螭才回过神来,这是在街上,而且是京城的街上,赶紧说:“眉妩,咱们先进去再说。”

晏容和崔寻南见他们师兄妹必有话说,就告辞了,温螭现在也无心客套,说声不送,就带来眉妩进家。

温螭把眉妩直接带到自己书房,师兄妹才说起变故来:他们的师父舒遥从爱妻琴雅去世之后,就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日下。到冬天就撑不住了病倒了,到隆冬就病重。但是因为考虑要是让温螭回来一趟,路途遥远,恐怕年节也不能回去了,就不肯告诉温螭,说等年后,再给温螭去信,却不想到年底就突然恶化,没到新年就去世了。

眉妩埋葬了师父,从年底到正月,哪里找的到人往京城带信给师兄啊,所以自己给师父守了七七,烧过七七纸。才就按师父的遗命,带着师父留给师兄的信,上京来了。

温螭听了泪如雨下。他幼年多病,因为父亲安国公和师父是旧友,就让他拜精通医术的师父为师,边调养边习武,终于有今天的健康和一身武艺。没想到连师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师父最后还是担心自己。温螭当然知道说年节不便,其实是担心自己冬天着急赶一趟,身体受不了。

眉妩一边说一边落泪,现在更是涕不成声。说完情况,眉妩拿出师父留给温螭的信和遗物,递给温螭,温螭一看信封上头熟悉的笔迹,顿时泪如雨下。

师兄妹正对面伤心不已。“二弟!人家小姑娘这么大老远来了,你不说照顾人家休息一下,自己光顾自己伤心了,也不知道安慰人家一下。”语先人到,一个白衣青裙的年轻女子进来,正是温螭的大嫂纪轻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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