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刘青笑了笑。这姑娘眼里有一种清纯的东西,让她喜欢。
“啊,真是太好了。刘青姐姐,我终于见着你了。”那位梅姑娘听了大喜欢,跑过来便想来拉刘青的手,却被随后大步进来的朱权一把拎住后襟:“出去。”
“喂,你那么凶干嘛?”梅姑娘嘟了嘟嘴,回身用力扒开他的手,“我来看刘青姐姐,又不是来找你的,用不着你管。”
“没关系,让她在这儿玩吧。”刘青道。她现在精神越来越好,醒着的时间多,成天躺在床上,又不能劳神看书,跟李嫂也没什么话题,现在有个小姑娘逗逗倒也不错。再说,这姑娘明显喜欢朱权。她是没办法给朱权幸福的了,所以很希望能有个人可以走进他的心里,给他慰藉。否则,他这一生,太苦了。
“看看,刘青姐姐都这么说了,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呆在这里?”梅姑娘扭麻花似的扭了几下,将自己的后襟从朱权手里挣月兑,跑到刘青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欢喜道:“刘青姐姐,我叫梅琳儿,是宁国公主的小姑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
“崇拜我?这话怎么说的?”刘青哑然失笑。
梅琳儿转头看了看朱权,吐了吐舌头,道:“能让宁王喜欢和让宁国公主欣赏的女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呃。”刘青一听这话就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她已决定此生不谈风与月,所以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话题她实在没兴趣。她没再说话,在李嫂的搀扶下慢慢地躺回了床上。
“赶紧出去,刘青要休息了”朱权看刘青露出疲态,伸手拎起梅琳就往外走。
“那刘青姐姐你好好休息。”梅琳儿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便被拉出了门。
刘青刚才走了不少路,又说了半天话,这会儿也真累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两天刘青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到了第三天她已不用搀扶就可以自己行走了。
但朱权却是极为烦恼,那位梅琳儿姑娘打不得骂不得也赶不走,成天跟在他后头转悠。刘青看着朱权抓狂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好笑。人家说,好女怕缠男,反过来,好男也怕缠女。这位梅琳儿姑娘看似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实则心里有数得很,做事说话绝不触碰朱权的底线,让朱权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想也是,大家庭里出来的姑娘,有几个是简单的?不过,这样的姑娘才适合在宁王府生存吧?刘青透过窗户,看着在院子里兴高采烈跟朱权说话的梅琳儿,心里暗自为她祝福。
而站在院中的朱权,对梅琳儿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兀自看着远处的山峰发呆。
他之所以放任梅琳儿往他身边凑,只希望在刘青眼里看到哪怕一丝丝的在意和不快。然而他在刘青的脸上和眼里看到的,永远是微笑和平静。她的这种表情让他绝望。他一直以为,如果没有了周子冽,刘青便会跟他在一起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刘青现在,似乎是把自己跟这世界隔绝开了,再也没人能走进她的心……
他垂下目光看着下面那个院子,又看了看刘青住的房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该吃药了。”李嫂走进房间。
“好。”刘青看着她端过来的药碗,皱了皱眉。这段时间,她吃药算是吃怕了,真希望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看到李嫂拿着勺子想舀起来喂她,刘青忙道:“不用勺子,我一口气喝了,这样没那么苦。”
“行。”听了刘青这话,李嫂笑了起来,心里很高兴。她伺候这刘姑娘这么些天了,好不容易终于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孩儿气了。她自己的女儿,十五、六岁了还是一团孩子气。而这刘青姑娘,不知经历过什么,身上竟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让她看了常常觉得心里难过。现在好了,她总算恢复一丝人气了,真让人高兴。
李嫂见刘青喝了药,又递水给她漱了口,道:“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风,太阳也正合适,我扶你出去走走?”
刘青闻言,望了望外面,看朱权他们已不在院子里了,便点点头:“好。”
李嫂扶着她坐起来,又给她系了一件披风。刘青下了床,放开她的手,慢慢向门外走去。
今天天气确实很好,风和日丽的,山上的野花竞相开放,屋顶上有一群麻雀,在叽叽喳喳地争着粮食。看这情景刘青的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对李嫂道:“来这么久,我还没出过这院门呢,你扶我到外面走走。”
“姑娘你要是累了就说一声。”李嫂看刘青脸上露出欢喜的微笑,也不拦她,扶着她慢慢向院外走去。
明朝道教盛行,很多道观都有自己的田产收入。现在刘青他们所处的这个道观大概也是如此,道路被修得很好,青石板铺就的路一级一级地极好走。
“呀,那丛花好漂亮。”刘青看到不远处有一丛鸢尾花,叶片碧绿青翠,紫蓝色的花朵宛若翩翩的彩蝶,煞是好看。
“这花我在山里经常看到,姑娘要是喜欢,我去给你采来插在房间里?”李嫂看刘青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心里着实高兴。
“好啊。”刘青点点头。既然要活下去,那就要活得高兴。世上除了爱情,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她不会因此而失去生活的兴致。
李嫂放开她的手,从旁边的山路爬上去。那丛花离路边不远,地势也较平坦,李嫂很轻易地将花采到了手上。
“真漂亮。”刘青接过李嫂手里的花,拿到眼前端详。
忽然“啪”一声,一只大手扫过来,将花打落到地上,一双大脚还在花上踩了几脚。
“喂,你干什么?”李嫂嚷嚷起来,“你干嘛打掉我们的花?”
刘青抬起头,看到云龙海两眼瞪着她,满眼的憎恨与厌恶。
云龙海似乎比较激动,胸口一起一伏,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打你的花?我还想打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小冽为了你,马上就要死了,你却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花?你这蠢女人……”
“什……什么?”刘青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刚才……说什么?周子冽,他不是去他大哥那里成亲了吗?”。
“成亲?”云龙海哈哈笑起来,笑声里全是嘲讽,“枉费小冽说你多么聪明多么了不起,却原来是这般愚蠢可笑。你也不想想,他为了你都能出生入死,他说一句去成亲你就相信?”
“他……他在哪儿?他为什么快死了?”刘青抓住云龙海的衣襟拼命摇晃,“告诉我……”
云龙海将目光转向山下的院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你是怎么治好的?那毒根本没办法解,最后小冽推宫换血,将你身上的毒渡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你是治好了,可他却在慢慢等死。我跟清风老道忙乎了这么久,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估计,他也就这一两天了。这么好个孩子……”
刘青手上一松,全身软了下去。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李嫂赶紧扶住她。
“青儿,你怎么了?”朱权听到声音,从院子里出来。
“带我……去见周子冽。”刘青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早已迷糊了她的双眼,各种思绪纷纷乱乱地一起涌进脑里来。心底里涌上来的哀痛让她差点窒息。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不爱她,他是爱她爱得太深以至为了她,不但愿意代她去死,而且为了让她活得没有负担,他宁愿她误会他,宁愿她恨他一辈子……
周子冽,你怎么这么傻
“别急别急,他就住在下面的院子里,我这就带你去。”朱权听到这话,感觉这些天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让他呼吸顺畅起来。他打横抱起刘青,大踏步朝下面的院子走去。
大家走进那座院子时,正遇上清风老道听到院外的动静,从房里面出来:“怎么回事?”他扫过众人,目光停在了刘青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冰冷。
刘青已被放了下来,她倚靠在李嫂身上,对上清风道人的眼睛:“我要见周子冽。”
清风道人看她眼里全是伤悲与哀痛,点点头,眼神慢慢变得柔和。他抬起眼来对着天空叹了口气,让开身子:“进去吧。”
刘青挣月兑李嫂的搀扶,绕过清风老道,缓缓走进他身后的那扇门。
房里入眼是一张圆桌和几张凳子,桌上是喝残了的一壶茶。再往里走放着一架屏风,隐隐可见屏风后面是一张床。刘青在屏风前面站了一会儿,擦干脸上的泪迹,这才从屏风转了过去,抬目向敞开帐子的床上望去。
床上那形销骨立、面无血色昏睡的人,就是那个喜欢笑闹神采飞扬的周子冽吗?当她好起来有朱权相伴的时候,他就这样一个人躺在这里静静地死去?
刘青缓缓走到他的身边,跪坐在床前,伸出手去细细抚模他的脸,眼泪潸潸而落:“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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